天真――《为尊严而战》（177）

      蒋介石遥想广州，依旧嫉陈过甚，深感龃龉难合，五脏六腑如木炭冒烟，恨不得一口浓痰吐到陈炯明脸上，弄一个满脸开花；恨不得一马靴踩在陈炯明身上，挤出五脏六腑一滩如狗屎。蒋介石面无表情，特别平淡，极其平淡。坐下，两人默然相对。戴季陶冷静地望着蒋介石，蒋介石保持军人坐姿，茫然向门外，正如铁石，似乎一切都不存在。戴季陶缓缓开口：“到广东去吧，今日广东，形势很不错，我们继续革命，成功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蒋介石冷笑：“是啊，有陈炯明，形势自然很不错，我去了反而添乱。”

      蒋介石冷笑忽转愤慨：“陈炯明包藏私心！他把粤军当作私人武力，把广东当做私人财产。——试看将来，看这个陈炯明怎样帮助孙先生革命。”

      “许多同志愤陈炯明所行所为，但，革命同志应相忍为党，陈炯明纵有私心，也是可以感化的。”

      “感化！当年感化袁世凯，总统给他，冒险北上，结果呢？！”

      戴季陶保持平静，转而说道：“我党中知兵事而且能肝胆照人者，不可多得，孙先生将兄与执信比，而兄知兵则又过之。好不容易收复广东，先生决意北伐，急需你到他身边。”

      “广东，拣好的说，像天堂；拣坏的说，是地狱。革命，我们兄弟跟随孙先生革命，革来革去，只差没有割掉自己的命。孙先生可谓雄才大略，也可谓天真烂漫。他的三民主义，令人神往；百折不挠的勇气，令人折服；成功不必在己的精神，令人景仰，但是，这一切，都以‘天真’为根。”

      “天真最好，最难得，世故庸俗的人，不懂革命。此来劝兄赴粤，虽属为公，亦有一半系为兄打算——广州政府此时缺人，此去正当其时。”

      “我待兄，奉为畏友良师，兄远道来相劝，良苦用心自然理解，难为你了，但是，请不要再谈什么‘革命’。”

      “革命征途多遭磨难，我们俩可谓难兄难弟。而今，革命出现新的转机，到广州去，跟随孙先生，兄必然放出新的光彩。”

      “看兄弟情分，请不要白费口舌，造出不愉快。”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兄是一条龙，不能自困井底。蹲在这里看世界，无异于井底观天。”

      “井底怎么了？我坐我的井底，你去你的广东——你的天堂吧！”

      “……”

      戴季陶怏怏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