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8期“光”专题活动。

“你有没有想过上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漆黑一片的海底，一种未知生物的尾鳍搅动着海水向周围的同伴发出这样的疑问。

“能是啥样？”大家尾鳍停摆，嘴巴进水吐水，好像在思考着。

“你们真笨，这都不知道吗？”在前面的生物卖力的搅动着海水，将信息传递地尽可能远。

一众生物凑到了它的尾巴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高谈阔论”。

“当然还是水啊。”

在大家明显错愕和失落的表现中，他又紧接着摆动尾鳍辩解着：“大家别着急，我来说明理由，你们想，我们这个地方全是海水，往下很远也都是水，之前有些生物从上面回来，也说上面都是海水啊，说明，我们这里的水都是从上面来的，传到下面去的。”

大家尾鳍摆动，略有所思。好像问题有了一个标准答案：从上面来的，传下面去的。

角落里的小尾生物呆立很久，他还有好多奇怪的想法，但不知道该怎么摆动尾鳍来传达信号去提问，他第一次有意的将眼睛抬向上面还是漆黑一片的海水。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这么多年，大家都生活在这一片。海水足够慷慨也足够残忍，总能够给那些饥饿的生物带来一些食物，总会让一些不注意保护的生物命丧他口。能活着，已经耗费了很多的活力了。黑暗，大家习以为常，因为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吗？

“你要游远方了吗？”

“那上面都是一样的水啊，去了又怎么样？”

“从上面来的，传下面去的。你忘了吗？”

一群生物凑过来对着中间的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尾鳍生物疑问着，海水搅动的波纹在他身上涌来涌去。

他不知道说什么，搅动着海水只是说自己不得不去看看，对于其他的他不知道怎么回。

他毅然决然地游走了。

海底还是一如既往，大家享受着海洋的恩惠，又害怕海洋的无情。好像没有生物记得，曾经这里也出了一个对上面好奇的生物。

越往上，越危险。

小尾鳍生物躲过了一次又一次饥饿的掠食，逃过了一次又一次海洋的陷阱，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生命的危机。他不止一次想过，就到这里了，这里已经足够高了，可以下去了，回到那个安逸祥和的海水中，和大家讲述这一路走来的故事，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已经不容易了。

但是心中莫名的有种冲动，让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不愿意就这样回头，他知道，现在回去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上面还有海水，还有很多的海水......

海洋不只有仁慈，残酷才是本质。

他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膨胀，像是周围的海水要将他撕扯开来，越来越力不从心。周围的捕食者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难吃到海洋的馈赠。他好像有种预感——自己回不去了。

他疯了，发了疯地向上游，不管不顾，拼命冲刺，所有的鳍都在舞动，疯狂地舞动，恨不得把身上的鳞也用上，只为了向上，向上！

他有一双眼睛，漆黑，正如他生活的那片海水一样的颜色，他一直不知道眼睛是用来干什么的，像是导航的，但是也没什么作用。直到这一刻，他感到眼睛的部位传来一阵特殊的感觉，他下意识有些害怕，想要逃避这种感觉。但是他又清楚，这种感觉来自上面。他更加卖力向上游。

死亡是一件生活在海洋生物中不可避免的事情，像是他们一直信奉的那样，你的一切来自海洋，你的一切死后也归于海洋。

他死了。

不知道是因为饥饿，因为脱力，还是因为海水的撕扯，总之，他死了。死的时候，眼睛是向着上面的。他这一生，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刺激的东西，他想尽可能的感受这种强烈的刺激，所以死亡的时候，眼睛也是朝上的。

一场海水涌过，痕迹就被推散，就如同这么多年发生在这片海洋中许许多多其他的故事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船长，这次我们肯定走大运了，这种鱼可是深海鱼，外壳坚硬，一般很少能在浅海捕捉到的，我们这次一下网就捞上来了。”一个年轻的船员兴奋地朝着控制室喊话。

船长走了过来，看着网里的鱼过了许久才开口说着：“放了吧，这种鱼的眼睛没见过这样的，别是染上了什么毒的。”

说着摸了摸船员的头：“海上的馈赠从来就不是免费的，风险大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