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若男(二)
若男从武装部出来,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来的路上略显沉重的脚步,现在轻松得不得了。
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家门儿的钥匙,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把户口本放在平时家里存放粮证、粮票、布票、国库券等各种重要票证的一个墨绿色压缩饼干的铁盒子里。
轻轻推开父母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门,伸头环视小屋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才随手拉上了房门。
“姐,你最近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呀?早上起来我就发现了你偷偷地拿走了家里的户口本,你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吗?”
“小坏蛋,吓死姐了!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弟弟若文只比若男小两岁。平时绿色军挎书包里总是瘪瘪的,很少装上学的课本。偶尔稍微鼓囊一点,不是从大孩子手里借来的几本“大书”,就是乒乓球拍和弹弓之类的东西。
班主任老包三天两头儿地往外驻地的野战医院跑,不是为了瞧病。而是一脸严肃地来找比他还要严肃的心血管内科王教授,告王若文的刁状,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若文在班里带头“捣蛋”的所作所为列出几大罪状和盘托出。
每当这时王教授那张本就严肃得一踏糊涂的脸,总是青一阵儿红一阵儿的,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强颜欢笑地送走老包。
晚上若文的待遇可就惨了,王教授根本不问原因,按照老包罗列的“几大罪状”,军用皮带伺候的轻重缓急会拿捏得恰到好处。
用当时最流行的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面的经典台词“墨索里尼,总是有理,现在有理,将来有理,永远有理”来形容若文被王教授“教育”时候的申辩特别贴切。
若文的申辩,在王教授手中的军用皮带面前毫无作用。大多数时候是申辩音量的分贝越高,军用皮带接触屁股的力度越大。
若文也不傻,几个回合下来,应付军用皮带的“斗争经验”也在不断反省和深刻反思中得到了质的飞跃。
那就是:闭紧嘴巴,咬紧牙关,宁死不屈,扛过去就好。
“我刚进屋。见咱家大门没有关严,我还以为咱家进来小偷了呢?我正准备与小偷来一番殊死搏斗来着。”
“真贫嘴。你今天咋放学这么早?莫非你又逃课了?”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今天下午我们学校要与实验中学进行一场篮球赛,我回来换回力鞋来了。”
“又吹牛,人家实验中学篮球队可是咱红山区的头子啊。”若男对若文的自信表示十二分的怀疑。
“今非昔比,我们学校新从体校转来三名体育生,最高那俩小子有一米九十多。听说军区篮球队都在惦记着他俩。今天很有希望把叫嚣打遍红山区无敌手的实验中学打趴下。”
若文一边系着回力鞋的鞋带儿,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瞄着若男。
“唉,姐!早上一起床,我就发现你今天的神色可有些不大对劲儿啊?”
“莫非今天你要给咱家老爷子放颗卫星,让他老人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惊喜呀?”
若文虽然没有琢磨透若男今天真实的状况是什么,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姐姐近日会有大的动作。
毕竟,一奶同胞的姐弟之间大多数的时间里,会有一些奇妙的心理感应的。
“少废话!你少管我的事儿啊。把你自己管好比什么都强。挨皮带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若文冲着若男做了一个鬼脸,窜进厨房,一手握着一个馒头,边嚼边走出了家。
“姐,晚饭你跟咱妈说炒些蛋炒饭呗,鸡蛋都想死俺了。”
“就你嘴馋,咱家那两只老母鸡见你都躲得远远的,剁鸡食的时候你总溜边儿,还想吃鸡蛋呢?”
若男嘴上冲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若文发着牢骚,脚步却迈进了厨房,把柳条筐里仅剩下的五个鸡蛋都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