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小传:左手天使,右手恶魔
源起:
·血液是红色的,床单是白色的,当白色遇上红色,就变成了死亡的肮脏褐色。
年幼的艾米丽·黛儿将头靠在床栏上,膝盖蜷缩,冰冷坚硬的地面将她瘦弱的小腿硌出青色的淤痕,又因为那苍白的肤色显得过分触目惊心。
这女孩可怜的姿态从来不会为她赢得该有的怜悯,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但哪怕平日里那样凶狠冷酷的母亲,也会在耶稣诞生的日子给艾米丽一个难得的笑脸和拥抱。更不要说妈妈现在还有了宝宝,脾气随着临产期与日俱增的好起来,让艾米丽更是真心实意地感谢这个小天使的到来,至于小天使为什么会诞生在一个寡妇的肚子里,那就不是年幼的女孩能够理解的事了。
一切本应按部就班,好像瓶塞塞在大小正好的瓶口里,然而生活这个残忍的刽子手的乐趣之一,就是让好的变坏,坏的变得更加糟糕。
事情发生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迅速地急转而下,至少在那个医疗技术贫瘠的年代,贫民女人的生育往往既凶险又廉价。每年都有生育中死去的女人被盖上白布从房子里抬出去,伴随孩子的哭嚎和大人疲惫憔悴的脸。而面对诊费的昂贵和生活的压迫,大多数女人不得不将“自力更生”看作一种美德,许多孩子就是在简陋的木床上、水井旁甚至集市里被生下来,然后用破布一裹,享受自己短短几年的婴儿生活,最后和他们的父辈们那样被饥饿和穷苦磋磨地失去希望。
因此在这片肮脏丑陋的土地,当未生育的女人都仅仅能得到几句指点和粗糙的看护,一个生育过的寡妇又能指望如何精心的照料呢?甚至连艾米丽本人也没觉得生孩子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这个天真的姑娘根据母亲的要求准备好工具后,乖巧地在一声声咒骂中滚回了自己的房间。借着月光,她将偷偷攒下的硬币一枚枚摊放在桌面,想着明天大概能给母亲多买几片黑面包来补充营养。女孩的愿望如此简单而纯粹,让那命运背后的操纵者都不忍心去想象她明日早晨心碎的表情,只得唤来睡梦之神,唱上一只抒情的摇篮曲,送女孩进入梦乡。
乌云遮住了月亮,风开始呜呜地吹,在乌鸦的叫声中,艾米丽迎来了新的一天。
……
异变:
15年后,长大成人的艾米丽通过姨妈的资助顺利从医学院毕业,进入一家诊所提高自己的职业水平。
关于为什么选择医生这个职业,个中原因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在那个噩梦般的清晨过去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她仍然常常在深夜中惊醒,每当这时,收养她的姨妈就会拿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用温软的身体搂抱着艾米丽,唱着舒缓的摇篮曲哄她入睡。
这贴心的关怀给了女孩很大的支持,使她鼓起勇气走出往昔的噩梦,把旧日的阴影抛在脑后。为此她真心地爱着这位与母亲完全不同的女人,也正因为这样,艾米丽实在不忍心看着姨妈为了她与家人发生冲突。特别是在供她读完昂贵的医学院后,家中一触即发的气氛已经到了无法缓和的时候,最终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在姨妈的眼泪中踏上陌生的旅途,来到一家小诊所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
学院里课业优秀的艾米丽到了诊所后很快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医师,前辈们夸奖她头脑灵活,学什么都很快,病人们对她沉稳的技术充满了信任。这一天比一天忙碌的生活让她很快适应了离别后的伤感,但内心里,艾米丽却有着隐隐的不安,这份不安如同她在医学院面对校长宣誓希波克拉底誓言时,骄傲中所流露出的心虚,时不时就要在日常生活中刺她一下。
这是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艾米丽从来没有告诉姑妈,她仍旧会在每个夜晚梦到自己的母亲和死去的弟弟,梦里苍白的女人尸体和凝固成一团的血红肉块显露出丑恶的模样,散发出肉体衰败、血液朽烂的气味,闻起来又腥又甜。乌鸦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她看见自己长大的身体站了起来,等待那具尸体死而复生,那双空洞的眼睛重新流出血泪,再被她用手术刀刺穿脑袋,轰然倒下。一次又一次,直到清晨的阳光亲吻她的双眼,艾米丽才能从无尽的噩梦中苏醒,告诉自己战胜了怪物。
只有这时,她才是那个穿着蓝白色护士装,温柔可人的棕发医生,而不是一个丑陋的,时刻想用手中的刀子捅进温热人体的怪物。
这就是艾米丽学习医学的秘密,因为只有医生才能合法安全地去接触各种生物,从白鼠到人类,她用这种方式来安抚自己心中的恶魔。最开始的时候,她总提心吊胆地害怕自己的真面目有朝一日会被戳穿,然而在漫长的求学生涯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无论同学还是师长,家人或者朋友,每个人眼中的艾米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她的角色可以是勤奋刻苦的学生,冷静专业的医生,但绝对不可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针对眼前的境况,一方面,艾米丽感到安全和舒适,另一方面,一种无可解释的焦躁在她的心底腾起火苗。不知从何时起,艾米丽开始厌烦正常的社会交往,人们喋喋不休的谈话如同吵闹的苍蝇,将她逼得无处可逃。
女人痛苦、愤怒、悲伤,以往医治好病人的成就感也无法将她拯救出情绪的泥沼。现在的艾米丽看着手底下的病人,就好像野兽看着丛林中奔跑挣扎的动物,那些对于痛苦感同身受的难过,渐渐被一种新的感觉替代。她直觉地感到危险,却又无法抵抗诱惑,耳边的声音无形地诱惑着她,一句一句重复着相同的话。
“你掌控着他们的生死”
“你握着一把救人的刀,也握着一把杀人的刀”
艾米丽看着手中的工具,只觉得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是旧时权杖的微末幻影,正引导她走向一条未知的路。
……
堕落:
·尽管很残酷,但对于个人诊所而言,哪怕一次错误,也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结果。
医生是个很奇妙的职业,你学的越多,越发现生命的脆弱,多切割一寸,增加或者减少药剂的浓度,都可以带来妙不可言的影响。多年来艾米丽竭尽努力地控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野兽,却忘记让野兽吃草需要花费数年的辛苦,而重回血腥,仅需一瞬间的杀戮。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亲爱的?
“破坏永远比创造更轻松,每个人都要小心”
艾米丽独自待在简陋的公寓里,手边是一碗稀得可以数清米粒的燕麦粥,粥的旁边放着两封信。一封来自那座臭名昭著的庄园,雪白的信封红色的印泥在黑色的木头桌面上很显眼,让她想起了母亲和弟弟的样子。另一封是来自家乡的讣告,她的姨妈三天前死了,在她终于暂时摆脱死者家属的纠缠,打好包裹准备出发的时候。
只差了一点点,我就可以打败它了。艾米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望着手中的医学书,眼神慢慢冷了下来,连带着心头那一点残余的热血。
怪物开始抖动身体,为挣脱囚笼而大声欢呼,黑暗终究唤回了她的孩子,让往昔的幻影如昨日重现。耳边是乌鸦嘶哑得意的尖叫,眼前苍白的女人抱着血红色的肉块,黑洞一般的嘴巴咧到耳边,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艾米丽长久地凝视着女人,寻找那张夸张变形的脸曾经熟悉的痕迹,最后,她终于慢慢走了过去,拥抱那片她以往为之恐惧的黑暗。
她再也无法回头,如那逝去的生命一般。
后记:
医生是我在第五人格里玩得最多的角色,虽然我手法烂但不妨碍她是我的真爱,第一篇同人献给她。
整篇故事我是参考一些资料加上个人联想写得医生如何黑化的过程,自设很多,好奇原设定的可以看一下游戏里的人格演绎,我就是以此为基础扩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