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皆成债，只有过，没有功？

人到中年，面对的不仅有儿女的成长，还有长辈的衰老。

村头那边，有个九十多岁老奶奶，育有六个孩子，天灾人祸的少了两个。她和老伴身体都还不错，老两口自己守着祖屋，子女偶尔过来看望，日子还算和和美美。年初的时候，爷爷摔了一跤，有些轻微的骨裂。开始只是行动不便，哼哼唧唧的喊疼。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原来控制得很好的小毛病就都冒出来了，一个个野蛮生长，把老爷爷的身体折腾得够呛。勉强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生活不能自理，甚至精神上也不太清楚了。

一天之中，倒有大半天的时间是在昏睡。食物靠人喂，大小便需要他人帮助才能排出来。老奶奶年纪也不小，只能把几个孩子叫到一起想办法。

老大是个女儿，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又各生了两个外孙。老大这些年，带完这个带那个，没落句好的，反而因为给大儿子带得多惹来了二儿子的诸多不满。女儿指望不上娘家，早早的也就嫁了人，自生自灭。

老二老三都是儿子，各自儿孙满堂。都是六十好几的人，还天天劳作，赚钱养孙子。老二老三的媳妇因为财米油盐，各种指桑骂槐的说男人不给力，至于婆婆，当时没给带孙子的表示不欠老人什么，给带孙子只带一个的表示该还的早还了，要照顾顶多是男人上，她们还忙着照顾孙子呢。

至于老四，家里学历最高最受宠的小女儿，今年刚退休。孙女还不到三周岁，又是在几年里地外的南方，两头跑还两头不落好，只恨自己分身乏术。

四个孩子捋了一遍，都说自己困难。往下孙子外孙再问一圈，也没人愿意。

琢磨着要不请护工吧，儿子们先不乐意了，理由是“丢人现眼”。端屎端尿、洗澡擦身的护工不好找，肯定要不少钱，他们舍不得在一个昏迷的老人身上花那么多。最后商量了半天，大家决定轮流看护。

越来越多人把自己性格的缺陷，不愿改造的臭毛病，都归结到原生家庭。那些含辛茹苦的日子，变成父母对子女的亏欠。一个个公众号上都叫嚣着月入十万以下没资格生孩子，而那些在已经被生下来的，或许满心都是对父母的怨怼。二十好几的时候尚且如此，到了四五十岁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能有多少对生活不能自理的父母的感恩？

还叫嚣着老人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生存与否尚且掌握在子女手中，生活质量也全在子女的一念之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比婴儿还脆弱，却没有婴儿那讨喜的外观，也没有越来越好的希望。

于是有了“苟延残喘”这个词汇。

村头的老奶奶，开始在子女家轮流居住的日子。这些年大家的房子都不大，住了一圈之后实在折腾，变成子女轮流住在老人家里帮忙。算起来，起起伏伏的，日子总一天一天熬下来了。老奶奶年轻时候也是个人物，开始琢磨自己人生最后该怎么生活了？她不想像自己的老伴那样，整日昏睡，任人摆布。她也不想住在孩子家里，受着那些半生不熟的“亲人”的夹板气。她摆弄着自己的屋子，看管那些珍视的家当，无可奈何的等待死亡。亲人或者伴侣终将离开，连自我也无法与肉体长存。

唯有胸口的一口热气，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