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小岛·同题】‖退步，原来是向前
文｜宁清曜
图｜微博
闲居无事可评说，一炷清香自得闲。
皓首穷书海，浓墨泼掩卷。还未佩妥剑，烧眉赴沙场。碌碌辗转，似汗血宝马的风驰电掣，追逐桑榆暮影。但心仍存那一方柳羡净潭，汨汨从心扉流向血脉，再由血脉流向笔尖。那方净土，应会一直藤蔓常青。
小时候，经常去一处邈邈深地。 那里有一座寺庙佛楼，有条河，波纹里散锦鲤香，有棵槐树，盘虬里透着画眉啼，还有许多和尚，两袖有盈暗菊，注脚有浮清荷。母亲经常来这里烧香拜佛，和一位师傅谈话。
只是那时我还小，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来到这里很开心，不是因为可以拜佛，而是因为可以在附近的旅游场所看歌舞角抵，享珍馐美馔。
母亲却经常让我跟着她，烧香拜佛同和尚们举行仪式念念经，最后还要同师傅促膝长谈。对她而言应该是促膝长谈，对我而言便是昏沉入眠。
不过有的时候，师傅也会打趣跟我浅谈随聊，师傅红润果熟的脸总是笑颜千阳，不是牡丹杜鹃的姽婳，是风煮雨雪的筱筱，平易近人得有青骢在摇铃。
有次师傅问我修佛怎样，我只觉得当和尚普度众生，似乎与时代脱轨，是一种消极退步。
师傅听后并没有道貌正色，依旧笑盎盎的，只是拱手俯体，唇目合清地读了几句诗：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虽然那时还懵懂无知，但每每读到这句诗，总会意兴开光。现在回想起来，发展的列车匆匆驶向心灵的站台，精神的地图被只身抛在身外。
“千车万马九衢上，回首看山无一人。”有多少人还会有着这样的兴致在列车上，独望天心月又圆？
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
长大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评判一个学生的优异不再是孔孟时代的“德贤兼备”，成绩和分数似乎成为学生的沸水常态，案牍劳形已然为日常。
或许因为烦恼与不顺心与日增多，每每来到禅院，总会有身临世外桃源之感。不仅是因为这里有种与世隔绝的邃谧，还是因为能解得毒龙，安得德林。
我跟师傅说，我一直想要通晓哲思，一直想要顿悟真理，当我踏上这寻求之路，却积劳成疾，心力交瘁，总觉得这是这条无涯苦海，可回头也不是岸。
“其实……”师傅喝了口碧螺春，味淡却意浓：“你想要寻求的剑客穷理，在抽枝又落的桃花，在深入河浦的渔歌。”
我有点茫然，只觉简单至极，却又捉摸不透,似云翳遮住的杲杲冬日，长击黎鹰只能穿过这云层，却无法驱破卷残。
我说，一直都觉得要得到恒驻真理，需要学富五车，也需要含仁怀义，要达致人生巅峰方可摘到日月星辰。
师傅只是侃侃道来，精粹成火树银花，但不迷离，只是入骨：“万物复杂的本质其实是简单的长恒，那些名利才华诸类事物，正眼看时只是浑如梦。其实只要你心中不执着于万物，万物围绕着你转又有何妨？”
或许是我离“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一线之隔却遥不可及，当时很难理解师傅这些话的含义。
但我知道，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向前看望，用一苇当帆向前逆旅，曾经的路上纵使泥泞也会有丁香花开满，只是这些花香流溢到未来的路上。
不必花千金万银买溪苑瞻阁，只要在心中修篱采菊，车马喧嚣处也都是缘水幽山，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禅院。
虽然不会经常来那片净土，只能在学校里快马加鞭，但只要心中有佛，便细水长流花枝春满。
通玄峰顶，不是人间。
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心地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许是随着年龄渐长，经历的世事渐多，心境与以往大不一样，所以当今日再读到这句诗时，小宁便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农夫插秧是边插边后退的，正因为后退这种方式，他才能把秧田全部插好，退步，原来是向前。
退步，并不是一味的妥协，更不是懦弱无能任人欺，而是为人的淡定，大度，有修养的一种表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与人言者，十之一二。
时光已然倾覆，它在催着我们长大，换句话说，“长大”是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所以没什么好伤怀的。
只是曾经透明澄澈的心开始变得模糊，世事无常终于开始显山露水，一次次在黑暗中跌倒，一次次在大雨滂沱中奔跑。
无法做到像李白那样“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迈洒脱，最后的最后，我们学会了低头和退步，承认成熟将我们慢慢标榜。
诚然，退步很难，可有的时候退步是为了更好的看清自己来时的路，是为了整装待发，踏上前进的征程。
世间万事，皆有因果。退步原来是向前，而向前原来是退步。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
古人说的“以退为进”正是这个道理。
“万事无如退步人，孤云野鹤自由身。”与其做一个追逐功利，丢失初心的“前进者”，倒不如做一个知足常乐，清净自心的“退步人”。
如今，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任你红尘滚滚，自有清风朗月。面对芜杂世俗之事，一笑了之，了了有何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