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伊始，我掏空了所有思念

一

我们穿着单衣服，走了很远的路
不，是整个人间都在路上
近处的，远处的
无需邀约，急切地奔往一个去处
认领自己的姓氏
所有储存的思念一一被掏空
挂在五彩的纸幡上
印在一撂撂纸钱上

二

带上弯刀，锄头
为先人劈开一条生路
旧坟竖起新碑，墓地又高了一些
听到后人嘈杂的脚步声
我看见
先人从墓碑上纷纷走下来
席地而坐，他们重现旧时模样
举杯痛饮儿孙的孝道
欢天喜地， 看他们七个子女组成的方阵
点燃各自家谱中的得意
在墓地上谈笑风生

三

我的父亲遇事还是有点乱
天蓝格子的手帕在额上
擦出无数的回忆
我的母亲坐在藤椅上
眼光流离在我们身后
寻找着……

风开始絮絮叨叨
旧事从头翻起，多少事重新定义
我们跪伏墓前失声
母亲！
我靠着墓碑就挨着你的名字重新回到了您的怀抱
母亲！
若有来世，我和您互换角色
我要护您周全，赎我前生的罪

四

油菜花的鹅黄八百里加急
麦苗。蚕豆
疯长的节奏说着挽留的话
二哥坐在百亩麦田中央
指挥着千军万马
全不顾姐妹兄长的到来

以这样的方式来看他
是最锥心的事
四月的天空上演着
十指连心的凋零和纷扬

五

通往墓地的小路，庄稼收割了一茬一茬
路旁有婆婆纳，野菊
毛针已长出了尖尖
这些都是儿时记忆里的野趣

一波一波的人，来了又走
一波一波的人，来了就不走了
来这里
仿佛，一个人一天可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