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爱情蜀道难(01)
（一）没工钱还倒贴的老妈子被催婚
文|菀柳青青
十一长假，窗外是车水马龙，屋内，我对着几分钟前从自助图书馆带回来的两本书。
已近正午，郑盈可从隔壁房间里出来，穿着睡衣，屐着拖鞋，首如飞蓬，睡眼迷离。若是换做其他人，以这种姿态出现，只能是不忍直视。但是肤若凝脂，玲珑有致的郑盈可，却让人不由得想起《长恨歌》中描写杨贵妃的诗句“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漂亮的女人，就连邋遢的时候都自带着风韵。
郑盈可的美貌让人妒忌，不仅仅是因为她美，更是因为大家觉得她的美有些不合理。父母长相平庸，她却粉妆玉琢，父母拥有平淡无奇的汉人大众脸，她却有一张略带混血效果的脸。她五官精致，但不是那种容易雷同的标致，她的美是经得起多看的。因为太过漂亮，她的其它标签往往很难被人注意到。光鲜亮丽的外表，悠然自得的生活，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刚从一段失败的婚姻中出逃的女人。
郑盈可是我表姐郑意佳的堂姐，虽然她和我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自小熟识，我一直叫她盈姐。反而对作为正牌表姐的郑意佳，我总是直呼其名。谁叫她只比我大不到一个月呢？而且小时候的我们多有龃龉，彼此并不客气，姐姐这个称呼，我总也叫不出口。
盈姐没有理会我，直接奔向洗手间。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就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不同世界的人，少有言语。只是偶尔，盈姐会用这样的方式跟我打招呼：“有没有看到我的耳钉？”“看到我的口红没？”
一年多以前，意佳得知我准备从深圳转战武汉，就主动帮我安排住处，正好有一位客户在二环内的一套闲置住房，客户比较给面子，以大大低于市价的房租租给我。本来我一个人独享着二环内的两室一厅，还算惬意，但是盈姐的到来，严重地干扰了我的生活。
盈姐年后来武汉，原本是独居在意佳的一套闲置房子里。两个月前，盈姐的妈妈与意佳结下梁子，一气之下把盈姐安排到我这里住。接到大妈的电话时，我诚惶诚恐，一时手足无措。
大妈是何等人物？去吃宴席，总是要当面点评这个菜不正宗，那个菜口味不好，其实满桌子人就她筷子舞得最欢。别人好心赠送礼品给她，她总要随口加上一句，我的某某远方亲戚送的同样的东西，那才叫真的好。有事让别人帮忙的时候理直气壮，完事之后必定差评，然后做一次事后诸葛。谁要是对她的要求不搭理，那就是岂有此理！大妈上纲上线，明里暗中不将对方批为牛鬼蛇神决不罢休。
就在两个月前，盈姐舅舅家的表弟因为偷盗加斗殴事件被当地公安局抓获，被判处一年的牢狱。大妈打电话给意佳，要求她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意佳一口回绝，表示犯罪的事实无法改变，她无能为力。大妈开始不悦了，你做律师的，总认识一些朋友有这方面的关系的，帮忙把他弄出来又有多难？再次被回绝的大妈恼羞成怒，跑到意佳的妈妈也就是我姑姑面前痛诉意佳的无情无义。
面对如此人物的宝贝女儿，我怎敢怠慢。意佳送盈姐到来时，我恭恭敬敬地迎驾，生怕一不小心哪里伺候不周，恶名远播事小，连累祖宗十八代我可担待不起。
果然，盈姐到来不久，我就渐渐沦为了一个不拿工钱还倒贴的老妈子。房租水电我一人承担也就罢了，自入住以来，盈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似乎完全不知道房子的清洁也是需要有人维持的，就连扫帚抹布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偶尔我做好饭菜，她便以贵客的身份端坐桌前，吃完后放下碗筷就回到自己房间。隔几天就有一大桶衣服扔在洗衣机里，衣服洗好之后也不管，每次都是我在自己洗衣服之前帮她晾晒。基本日用品，连牙膏都从来不买，每次刷牙的时候直接在我的口杯里拿牙膏，用了也不归还原位。
盈姐嫌自己的房间小，我便主动搬到小房间，把大房间让给她。过了几天她又觉得我住的小房间看起来更整洁，再看看自己那个满屋子都是杂物的房间，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觉得我占用了好的资源，要求与我调换。两个月期间，盈姐以各种理由要求调换房间多次，总是觉得我住的房间比她的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姐，咱俩到底谁委屈？
在这种环境下，我自然不愿意多呆在家里。只要盈姐在家，我一般都会找机会外出，要么出去散步，要么去庾正雅住处。但是这几天庾正雅回家了，而我也不想去面对外面的人山人海，只得乖乖地缩在这个小空间里。
看着手中的两本书，我叹了口气。因为交通不便利，最近一年多都没有光顾图书馆了，只是在附近的小型自助图书馆借几本书看看。在这个几平方米的书架上，很难找到自己想要的，能够借到的，大多是一次性读物。我手上的两本书，其中一本是剧本形式的《大女当嫁》。
之所以选择这本书，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已经拍成电视剧的作品，里面夹杂着几张剧照。仅仅从主角的基本属性看来，我就知道她的故事没有多少可比性，因为我们根本是属于不同阵营的。女主角高挑漂亮，有一份阳光的职业，家庭环境良好，而我完全就是她的反面。
故事的第一个场景，是女主角妹妹热闹非凡，鸡飞狗跳的婚礼。而现实中，老家最小的堂妹菲菲的婚礼正在进行中。
相似的情景，完全不一样的色调。女主角从容地维持婚礼现场，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个大龄剩女的焦虑。
而此时，我能够想象，在菲菲婚礼现场的老妈肯定是如坐针毡，强颜欢笑，她一定在内心对我千刀万剐。
前几天给老妈特地给我打电话，“要么是两个人一起回来，要么就别回来了！真让人丢脸，一看到你就烦！”在电话里，老妈直接地表现出对我的嫌恶。“菲菲小你七八岁，都结婚了！你呢？都快30岁了，还没结婚！你还好意思！”
堂妹菲菲还没有满20岁就结婚，但是相对于其他女孩子来说，根本算不得领先。村里的很多孩子小学或者初中毕业后就到外地打工，很多离法定年龄好几岁，在无法领证的情况下就先办了婚宴，迫不及待地踏入围城。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就在回家的公汽上遇见了抱着已经一岁多的孩子的小学同学。当时那位同学还感觉有些尴尬，但其实在旁人看来，尴尬的应该是我才对。
你们这些人，这么猴急，让我这个大龄剩女情何以堪啊？
老妈隔着电话线似乎感应到了我内心里的抱怨。“你就别怪别人结婚早！是你自己太迟了！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有什么不好！人家比我小十多岁的都抱上孙子了！我就只能抱别人家的狗子！人家菲菲真是争气，男朋友长的不错，家里条件也很好。你呢……算了，不指望你，你的条件就这样！哪个都比你强！”
停顿了片刻，老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到底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男朋友，我才想起，我应该不算是真正的剩女。但是，这个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的男人的存在，并没有改变我的心理状态。面对老妈的攻势，我依然是手无寸铁，无法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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