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费斯雨发财记(20)
一帘之隔,两姐弟一模一样的姿势,仰躺床上,手肘横放脑后,一条腿蜷起来搁在另一条曲起的腿上。费斯雨还沉浸在爸爸的桃花运中,嘈嘈切切横向分析,纵向拆解。
费小通小心地,“姐姐,爸爸要是跟那个孃孃在一起是是不是犯了重婚罪?”
费斯雨翻身面朝弟弟,拍了一下轻薄的帘子,帘子水波纹一样抖,面有薄怒,“呵!爸爸跟秦小露是可以离婚的。分居两年以上就行,我俩是铁的证明人,这都不是事,关键我,你,爸爸从现在开始必须幸福。”
“会不会对她太残忍了?”同在屋檐下生活那么久,费小通对妈妈做不到绝情。
费斯雨一腔怒火,不顾夜深人静,大声控诉“呸!秦小露这个人太变态。油盐不进。而且异常自我,冷漠,残忍。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但我可是亲眼看她怎么待你的。秦小露身体有毛病,怀了孕不能流产,必须生。她并不想要孩子。你刚生下来,那么小,她不喂奶,也不管,你饿得直叫唤。
没办法,我买了奶粉冲来喂你,不懂嘛!你上火了,大便干燥,拉不出来,肚子涨得像石头,脸都憋紫了,我吓得要死,只会哭。秦小露照样昼伏夜出打麻将,出去浪。我敲她门,说你要死了,她嚯一下拉开门,我没站住,一筋斗栽进去趴在地上,她拽我胳膊,像拉烂白菜,反手两巴掌打得我两眼火星直冒。威胁我‘再打扰她睡觉,就把我卖给人贩子!’
邻居阿婆看不过去,抹着泪,告诉我牛奶里要加菊花晶-----败火。那时候钱在她手里,每天只给我五块钱生活费。我没有多余的钱送你到医院,是邻居阿婆用肥皂给你抹肛门加按摩,你才拉出便便的。
后来,我让爸爸单独给我们打生活费,反正她也不在家里吃饭,我为了将就你,每天煮一大锅稀饭,你喝米汤,我吃粥。阿婆教我炒菜,味道也不错,你还吃得笑眯眯的……,小子!是爸爸出钱,姐姐出力,把你养大,你再同情她,就是小白眼狼。”
费斯雨龇牙咧嘴,吼吼叫,做狼嚎,“不过,你小的时候特别可爱,圆脸,大眼,长睫毛。像我养的宠物。形影不离的粘着我。一会看不见我,就会一摇一摆,撇着嘴,晃着大脑袋,一抽一抽哭着到处找姐姐。晃着头,打着嗝。同学都羡慕我有这么一个贴心可爱的小弟弟。”
费斯雨含了笑,开始一点一点回忆弟弟小时候的糗事,暖心事。费小通微笑着听。外面的北风不再凛冽,像摇篮曲在房顶上呢喃。盘旋不绝。
“姐姐,你不用那么辛苦,我工作以后,养你,”费小通信誓旦旦,“李东哥哥呢?还没放假吗?好久不见,挺想他。”
“李东翻篇了!”费斯雨遗憾,“感情不是浪淘沙,来得快去得快。而是流感,来时凶猛,去时缠绵。在大学时,怎么看都是一世良人。”
她在黑夜里撇撇嘴,“进入社会,步子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他觉得我拉低了他的形象,我觉得他拖了我的后腿,”耸耸肩,“都有问题。”得意一笑,“现在有个人长得帅,还务实,对姐姐好得不得了,明天带来你看。”
费小通兴奋,“谁对姐姐好,我就喜欢谁。只要姐姐幸福。”
姐弟俩含着同样的笑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费坚强给儿子买了早点,打开茶楼门,赫然发现费斯雨还在沉睡,赶紧拍她起床。费斯雨因了一家人团聚,兴奋过头,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睡得踏实。这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半,脑子立即蒙圈,手忙脚乱爬起来,叮嘱费小通认真看书,嘱咐爸爸中午给费小通送饭,也不梳洗,换了睡衣,抓了手袋,拿一把梳子就跑。
到了公司,打卡是没有办法作弊的,晚了四十五分钟,扣三天工资,她心疼得想拍死自己。
还有几天放年假,公司里有点乱,有些人请假在家拾掇房子,有的人翘班买年货,人心涣散。周强看着费斯雨衣冠不整地溜进办公室,冷笑一声,拿了一份文件找老板签字,顺便感慨公司现状。愤慨有的主管太不以身作则,想来就来,还在外面搞副业,太不把公司当一回事情,“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板,你再不整顿,公司的明天就完了。”周强痛心疾首。
这话发自肺腑,振聋发聩,老板肥厚的手指敲着红木桌子若有所思,深以为然。他表扬了周强的主人翁精神,同时觉得公司确实需要整顿了。
费斯雨蹭进洗手间,洗了脸,梳了头,吐一口气,回到办公室。这几天事情有点多,都是额外的,不在日常范围内,比如,年假需要发放什么东西,指定在哪一家供应商采购,给客户送什么价位的礼品都需要跟人事部确认,再找老板签字。费斯雨全神贯注审核打印的各项明细,普通员工的尤其不能错,哪怕是一根针,他们也会计较。
白达云作为资深人事部员工,做了后勤部跟人事部的桥梁,本来可以在电脑上确认的文件,她却不厌其烦,一本正经地在两个主管办公室之间穿梭。她已经著回之前时尚的打扮,丸子头更是翘到天上,白衣红唇,重现青春貌美。七寸高跟鞋“嘎达,嘎达”回响在格子间,撒下一串愉悦的笑声。
费斯雨被她的高调震得受不了啦,“小白同学,你能不能喘一口气,歇歇,不要张着你大嘴傻乐。来来去去的晃得我脑子疼。”
白达云喜气洋洋,“费总,人活一世重要是开心,你看看,我拿了四年的三千块钱工资,我没有发牢骚,没有去撞墙吧?你比我后来公司,从两千五坐火箭升到五千再到八千五,你开心了吗?欲壑难填呀。人的痛苦来源于欲望,我,白达云,有工作干,快乐;吃饱了,没挨饿,快乐;穿得暖,没受冻,快乐;睡得着,不失眠,快乐;有闺蜜,不缺伴,快乐;有男朋友,不愁嫁,快乐。我怎么办?人生就是这么完美!”
费斯雨“啪”一下子把圆珠笔扔她身上,吓得她跳起来,踉跄后退,费斯雨从凳子上蹿起来,叉着腰,泼妇样,“尼玛,能说人话不?一个月三千?狗屁。富一代老妈每月贴你二万五,富二代男朋友每月贴你一万。你开保时捷,带卡地亚,穿阿玛尼,喝轩尼斯,住大别墅。我呢?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就这样,还买不起最便宜的房子,开不起最廉价的车子,养不起我的漂亮弟弟,结不起中国式婚姻。”她呵呵笑着逼近双手笼胸,歪着嘴后退的白达云,“我倒有个好主意,”她把白达云逼到墙角壁咚,狞笑,“要不咱俩结婚,我就能变成富婆的老公,要什么有什么了!”
白达云闭着眼,双手乱摇,“我错了,我错了,饶了小的,今晚我请你吃海鲜,最贵的,赔罪,”
费斯雨胳膊仍然撑在墙上,“君子一言?”
白达云鼓足勇气,“驷马难追!”
油腻腻的老板推门而进,正好看到少儿不宜。本来恶劣的心情立马掀起滔天巨浪。
白达云吐着舌头,一溜烟跑了,剩下费斯雨收拾残局。
老板一屁股沉沉地压在凳子上,脸色阴沉。费斯雨有心解释也无力开口了,气压太低,不能火上浇油。愤怒在沉默中,蓄势待发。
“费斯雨,你的工作确实没挑的,但是你能注意一下个人影响吗?”老板一改平时的和颜悦色,怒气冲冲。
费斯雨赶紧澄清,“老板,刚才纯属误会,我跟白达云开玩笑呢!我们俩都少一根筋……”
老板严肃,“你现在是主管,不是小职员,要约束个人感情,理性做事情。个人主义行不通的!我们要靠集体,团队。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地球少了谁都会自传公转。”
费斯雨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重的话,血一下子冲到脸上,心想,老板今天吃错药了,为着这么点小事情,小题大做,他究竟想干什么?自己工作没干好,还是其他什么事情惹着他了?尼玛,有事情能痛快点不?指桑骂槐的搞什么!
老板抬眼瞅费斯雨通红的脸,不知道她是气怒的,还以为她是羞愧的,语气变缓,掸一掸手上拿的几张纸,“下午开会,就组织纪律性强调一下,作为主管,更要严格要求自己,这是文件,你先看看,会上好发表意见建议。”
费斯雨打眼一看,《关于整顿公司纪律的若干要义》,条条几乎都是针对自己。第一,主管必须提前半个小时上班 。第二 上班时间必须呆在办公室。第三 下班时间必须比普通员工晚半小时。第四 不允许从事副业……
每一条是一条细丝,条条构成蜘蛛网,把费斯雨网在里面。
费斯雨垂了头,拿着文件思考。白达云在外面觑着老板走了,又溜进来。费斯雨无言地把文件递给她。
白达云翻了翻,第一次正经,“呔!是周强,你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他去老板那里,肯定是打小报告!”
费斯雨喃喃,“哎!是谁不要紧,只要不丢这份工作。我现在的能力上不上下不下的,大公司做不了,小公司容不下,很容易成为半吊子。”
白达云担心,“那怎么办?你的茶楼呢?要关吗?”
费斯雨一脸倔强,“不,我必须靠这些在明年买套房子,哪怕是最便宜的,进钱的口子一个也不能少。”
“我可以先借给你!”
“不要,借了也要还!”
费斯雨在办公室里想了一上午,还是觉得不能跟老板对着干。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没有退路,如果松懈,她就只能回去跟秦小露同住屋檐下,那等于噩梦重现。
好容易挣脱出来,身体正常,心理没有扭曲,这得归功于自己强大的自制力。
她想起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打开卫生间的门,秦小露像个幽灵一样耷拉在马桶上,吓得她三魂六魄都飞走了,拼了命的尖叫。
前一秒还有气无力的女人裤子也不提溜,裸着下半身,上前几步,抓住她就扇耳光,骂她“深更半夜猴叫鬼叫的。”
从那以后,夜夜做噩梦,梦见僵尸,和披头散发的女鬼。晚上,吃得再咸也不敢喝水,怕上厕所,直到上大学,住校。
绝对不能丢了工作!做好心里建设,费斯雨给茶楼前台姑娘打电话,表示每月再涨三百块钱工资,前台激动之余向老板表示,绝对不让老板操心,老板说干到几点就几点-----她的一个闺蜜跟老板磨叽了一年,涨了五十块钱,费斯雨多痛快,提醒一次就加了三百。好老板万里挑一。
费斯雨调整心态,把脸皮堆得厚厚的,准备参加下午的批判大会。同时给自己下了死命令,随便别人怎么攻击,不能发怒,保住饭碗要紧。
费斯雨自己没有发现她跟周强的斗争第一回合已经输了,好比下象棋,已经从凌厉的攻势变成了狼狈的守势。
不知道敌人还有什么招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