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西瓜的往事

又到了一年一度吃西瓜的季节，前天去顺义，道路两侧都是卖瓜的瓜农，看着两侧瓜农摆摊的样子，就让我想起跟父亲开着拖拉机卖瓜的往事了。

我家在西北祁连山脚下，海拔两千多米的山坡上，因为海拔高，聚不了水，住在这里的老百姓就开垦出大片土地，种小麦和玉米，也会种一些经济作物，十多年前，唯一能换钱的经济作物就是西瓜了。像舅舅家基本上每年都会种瓜，即使种瓜很幸苦，也不放弃。

我家也不例外，那几年总要种几亩地的西瓜，毕竟家里有三个上学的孩子呢，西瓜是我家最直接的经济收入了。所以每年暑假的时候，爹爹都会开着拖拉机去卖瓜，家里三个孩子都跟着卖过瓜，妹妹跟父亲卖瓜的时候最多，嘴巴也会说，也有眼力见，爹爹也喜欢带着她去，我陪爹爹卖西瓜的次数最少，一个是我也不喜欢去，二是爹爹也不愿意带我去，嫌我太懒不干活。有一天妹妹没在家，爹爹就带我去卖西瓜了。虽然不太情愿，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卖西瓜的那天早上都是要早起的，天刚亮，六点左右就得下地摘瓜，那个时间段的瓜摘的时候，不容易破，这个可是只有种过瓜的人才知道吧，大太阳底下摘瓜，都不敢碰就有可能裂开了，西北瓜的品种又都是瓜皮薄，瓜瓤又沙又甜的，大中午摘瓜，放到车上一颠，就容易裂了，所以那天早上我跟爹爹和母亲一起摘了一拖车西瓜，先放在车里，等到十点左右的时候才出发去卖瓜了。因为早上大家都去上地干活了，十点钟差不多就开始下地回来了，有人在才能把瓜卖出去。

那天爹爹开车从家出发，一路走一路喊，从一队走到四队，这几个队里的人都熟悉，也都知道是一队黄老大的瓜，所以销起来也容易，话说杀熟呗，就是这么来的吧。这样先销一圈，看看销的情况。再从四队去十队转一圈，有时候能销完了，要是销不完，就再去大庄村走一圈，等去大庄村的时候，肯定就会去大姨家，中午饭也就顺带在大姨家吃了，吃完饭再一路走走停停，瓜也卖差不多。这样一天卖瓜的日子就结束啦。

跟着车卖瓜，我不愿意去的原因就是坐车太颠，得坐在拖拉机两侧页子上。你肯定以为我坐在瓜堆上呢，瓜太娇嫩，怕坐上去把瓜压坏了，所以每次都做在车头上，爹爹一边开车一边吆喝着，卖西瓜喽，这句是我杜撰的啊，主要是时间长了，我也忘了，他是怎么吆喝的。

等车停下卖瓜的时候，我们跟车的都要在旁边帮着撑袋子，帮着抱瓜，我那时候贪玩，每次都会去阴凉底下躲着，看着父亲一人在那忙乎。还是妹妹比较聪明，知道看着瓜摊，知道帮父亲一起卖瓜，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

农村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认识，卖瓜的时候在每个队最集中的地方停下，等着周围的乡亲过来买瓜。那时候老百姓手里有钱的不多，都是互相换，一般都是小麦换瓜，还有的乡亲没有小麦，就先赊帐，等下次来的时候再一起给。

一般情况下，父亲是不赊账的，毕竟我家种的瓜也不多，这样开着拖拉机卖上个七八回就差不多卖完了，赊半天，下次来不来还不一定呢，专门过来收一回，也不值当的。但有的年份也会赊账，拿个小本，把帐都记下，下次来的时候，再买点瓜，两次一起给，在我们那，瓜下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麦收季节，一般农户都有在打场的时候吃西瓜的传统，所以都是新麦下来的时候，才会换瓜。有的人赶上那天新麦没收，又想吃瓜，那就只能赊账了，也有那个豪气的，直接付现钱，爹爹最喜欢这样的买家，但这样的买家卖的瓜都不多，真是有利有弊啊。

话说那天跟爹爹卖瓜，半道上瓜就被颠烂一个，像这种情况，停到下一个队的时候，等几个人过来，大家伙一起边吃边聊，问问对方的收成情况，都靠天吃饭的，问问浇几茬水了，卖瓜是生意，多的也是人情，一个乡里的人就那么多，年年买，年年见，时间久了，大家都是盆友，有的时候有些乡亲还特意等着你去卖，就喜欢吃你的瓜。

卖瓜的自卖自夸，都说自己瓜保熟，自己瓜甜，但很多时候，卖瓜的其实是没办法保证的，但一堆人围在一起的时候，咱肯定不能怯场，说瓜不好瓜不熟，在这方面，妹妹很有能力，每次都能让买瓜的买的放心，买的安心，我那个时候真的是很笨，现在想想，这样的经历真的很好，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通过一卖一买之间，了解的清清楚楚。

现在依然有卖瓜的，舅舅家也每年都上家这边来卖瓜，可是我已经很多年都不记得家里瓜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