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只一刹，云水却泱泱，唯你落在我心上

01

沈西池和唐如月刚迈步从雾中走出，便看到眼前的一番景象。

四周空旷无声，唯有脚步落在地上发出的颤动而沉闷的声响，仿佛走在鼓面上一般。

极目远眺，皆是乌黑得如亿万年堆积的墨汁一般的土地，地上空无一物，干净得不染一粒尘埃。

唯有目光所及最远处，半空中有一点金光闪烁，在头顶遮天蔽日的浓雾和黑沉沉的地面里灿若星辰。

两人举目四顾，皆是陌生至极的景色。身后已是一片黑暗不能回头，那便只有往前走，往那金光所在处走去，看能否有出路。

沈西池和唐如月只能静下心神，步履谨慎而又缓慢地朝前走去。

02

他从一片黑暗中醒来，眼前就是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水。湖水澄净地如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安静地如同一面镜子。

他一抬头，头顶是金光闪闪，树叶是金色的，中间盛开着各色宝石般的花，红的，蓝的，紫的。

他就坐在树下，无知无觉，不悲不喜，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

他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走出这棵树下，不知道自己什么已经把这方天地都烂熟于心。这里不止这一棵树，湖的那一边有着许多开着花的树，树叶金子和银子，花儿是水晶和宝石，湖底是珊瑚，珍珠，翡翠和玉石。

他偶尔也会看到有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类闯进来，一见到那些金银玉石就移不开眼，疯狂地将它们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被困在山里，在日复一日的循环中走投无路，绝望而死。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心如死灰，有的临死之前还不忘将金银玉石牢牢拽在身边，有的临死前对满山的金树玉叶怕若蛇蝎，无论如何，终是难逃一死。

03

沈西池与唐如月新婚燕尔来天台山朝拜，沿着山路回吴兴。未曾料想到，走到半途中突然大雾弥漫，遮住前路。等两人小心翼翼穿过迷雾，便来到了处。

“锵——锵——”头顶传来鸟儿振翅飞翔的声音。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如月，你还记得仙山吗？”沈西池心念一动，想起几日来听到的仙山传闻。

“啊？那座仙山！可传闻不辨真假，我当是世人想钱想疯了杜撰出来的。”唐如月想起传闻，嗤之以鼻。

“如有人真去过仙山，又怎会承认？毕竟怀璧其罪。”沈西池想起流言，唏嘘感慨到。

“但此处甚为怪异，目之所及都不是世间之物，所以我才。。。。。。如月你看！”两人走近，看到树的全貌，沈西池不禁惊异出声。

唐如月也看到了这棵树。用金碧辉煌，金光闪闪，这些所有华贵的词去形容都不过分，甚至觉得还不能形容它的万分之一。遮天蔽日的金色叶子，五彩缤纷的宝石花朵，粗壮的树干，高贵神秘，绚烂庄重，仿若所有的光芒都是从树上而来。

在这神圣的树前，俗世间的渺小简直不值一提。

在树下，竟有个孩童倚树假寐。

04

他从沉睡中睁开眼，不知过了多少年，却发现眼前多了两个人。

他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丝涟漪，好像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面。

也不是没有过凡人进山，但从没有人能走到树下，从没有人离他这么近。

他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人，想起之前来的那些凡人，无非是想要金银玉石。

他伸出手，手里是一片金叶，朝两人递过去。

沈西池和唐如月看着他手中的金叶，不解地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拿。

他顿了顿，偏头思考了一会儿，收回金叶，下一刻，树上花叶如雨般落下，如小山般堆在二人面前。

沈西池和唐如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住了，纷飞落下的金银玉石就在面前，但二人依然没有动。

或许是他眼中的困惑太过明显，两人看着面前眼前稚气的小脸上快皱在一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知怎的，沈西池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也不禁莞尔。笑容宛如云破日出，梵花坠水，好像一片云朵落在他心上。

”我们不是找这个的。我俩误入仙山，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沈西池笑着问。

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唐如月看了看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说：“我走了，你。。。”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唐如月就止住了。

转身正欲离开，却感觉到自己身后好像被什么拽住了。回身一看，小孩的一只手正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开。

两人停了一下，唐如月向小孩伸出手，问道：“你想和我一起走吗？”

05

    天台山偏僻官道处有一破旧茶棚。因着地处偏僻，来往的行人不多，此时茶棚里只有寥寥几人。

    午间日头正盛，茶棚年岁已久，堪堪用几根竹子撑着稻草顶，四周挂着漏洞的席子，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孩子，一家三口正在喝茶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