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爱
“叮铃铃”下课铃响起,邱芊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眼睛似不经意般盯着窗外。同桌陈莉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笑道:“又看你的‘踩鞋王子’呢!真是的,每天都等他,害得我跟着你浪费时间……”邱芊不置可否,也没理陈莉的牢骚。她把笔袋塞进书包,麻利地拉上拉链,抬手看看手表——五点十分。这时对面教学楼的教室门口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邱芊把陈莉轻轻往外一推,笑着说:“走啦走啦!那么多废话!”陈莉也看到了那个人影,心领神会,亲热地挽起邱芊的手臂说:“嘿!今天又有什么新把戏?要不要我教你一招?”邱芊笑着说:“才不呢!每次都尽给我出馊主意!”陈莉放开她的手,故作生气的样子说:“切!是谁要死要活地求我出谋划策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起走下楼梯,刚好在教学楼门口与那个男生相遇。他们是同一个年级的,彼此都看着面熟。所以当邱芊第一次对着那个男生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迷人的微笑时,他也报以微笑。这足以让邱芊乐了一个晚上。后来几乎每一天,邱芊和陈莉都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他,彼此微笑地打个招呼,然后分开。
说到这位“踩鞋王子”得追溯到高一开学时。那时邱芊还是个整天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和陈莉从同一个初中考到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时,两人都兴奋得不得了。在名单前又是拥抱又是跳的,临走时还嘀咕个不停,商量着怎样才能做同桌。邱芊被兴奋冲击着,只顾着同陈莉说话,在路上横冲直撞。突然感觉眼前出现一个阴影,紧接着脚下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吓得跳了起来。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生正对她笑。当时的阳光很明媚,照着他的脸,让邱芊感觉一阵绚烂。后来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是爱上了那米阳光还是爱上了那个微笑。
“对不起”一个很温和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邱芊盯着他白球鞋上的黑脚印发了半天呆,迷糊糊地说“没关系”。虽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被踩的那个说“没关系”。他笑了,转身离开,留下了不知所措愣在路旁的邱芊。
陈莉见到邱芊的傻样就取笑她说:“喂!你傻啦。不会一见钟情了吧!”邱芊的脸红了:“钟情你个头啊!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陈莉趁机说:“这有什么难的?凭着我遍布四海的眼线,保证三天之内把你的‘踩鞋王子’找出来。”邱芊做感激涕零状:“莉莉,你真是我的好姐妹!”陈莉伸出三个手指头:“咱俩谁跟谁啊!三根冰激凌!”邱芊在她背上轻轻敲了一下:“又来敲诈我!”
不过陈莉高估了自己包打听的水平,三天后陈莉连那个男生是哪个班的都没弄清楚。邱芊笑他,她叫冤:“这能怪我吗?他又不是麻子又不是秃子,长得一点特色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找?”邱芊瞪了她一眼。陈莉又没注意到她的眼神,继续说:“要不,贴张寻人启事。就说寻找在开学那天被邱芊踩到脚的‘踩鞋王子’。有知情者速与高一(3)班的陈莉联系。当面重谢……”邱芊的拳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出师不利,但邱芊没有放弃,平时走在校园里眼睛就像是雷达一样四处搜寻,试图能再次遇到那位“踩鞋王子”,但总是失望。
大约开学一个月之后,有一天学校组织大扫除。邱芊和陈莉很不情愿地在教室扫地擦玻璃。十几个人很快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邱芊百无聊赖地拿着块抹布一点一点地擦着自己旁边的窗户玻璃。眼睛无意中瞟到对面的教室,突然感觉心中一动。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抱着几本书走出教室,走在黄昏的走廊,夕阳把他的身影映得金灿灿的。邱芊马上扔下抹布,叫着陈莉:“莉莉,莉莉!快过来!”陈莉赶紧凑过去,顺着她的手势一看,也大叫:“哇!是踩鞋……”邱芊一把捂住他的嘴,因为看到了其他同学诧异的目光。
两人赶紧把书塞进书包,匆匆往外跑,邱芊边走边说:“快走!一定要赶上他!”当俩人气喘吁吁地下了楼梯时,刚好和对面楼梯口的他打了个照面,邱芊显然还没做好准备,只顾着对着他傻笑。于是从此以后每一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样的笑容。
出了教学楼“踩鞋王子”去车棚拿自行车,而邱芊和陈莉则步行回家。他们有一段路是相同的。于是两人总是一路上密谋着怎么引起他的主意。撞车啊,装肚子疼啊等招数他们都想过。每次邱芊都鼓足勇气但一到关键时刻就打退堂鼓。
有一天,在陈莉的怂恿下,邱芊决定豁出去了。陈莉的计策是等到“踩鞋王子”骑车出现时,邱芊假装肚子痛,然后陈莉就顺理成章拦住他求助。邱芊依计蹲在地上,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却越来越紧张,不知何故,腾得站了起来。只是一瞬间,他骑过去了。邱芊很生自己的气,抓起颗小石子使劲地往前扔,对着他的背影作了个开枪的手势。谁知就在那一刻,他回头了,显然被邱芊的手枪弄懵了,疑惑地骑走了。邱芊后悔不已,几乎捶胸顿足,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陈莉则哈哈大笑。
后来邱芊费尽周折终于打听到他的名字——秦川。从此每天默默把这个名字念叨好几遍,每天一下课就盯着窗外看,期待能在对面的教室看到秦川。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在高二分班时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级。突然间距离如此之近,邱芊反而不知该怎么面对,不知怎么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在背后看着他。幸而陈莉是个人来疯,很快就与秦川称兄道弟,时而开玩笑叫他“踩鞋王子”。而秦川似乎也明白这个外号的含义。
邱芊不似高一那样盲目大胆,但渐渐也可以坦然面对秦川了。只是每一次见到他穿白球鞋时都会忍不住想起初见时的窘迫。秦川也感觉到邱芊的小心思,只是在那样的年纪,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把这心意珍藏起来。他们三人时常一起打闹,讨论问题,放学时宁愿推着车子也要和她俩一起走那段路。不必可以表示什么,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是啊!那个在开学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新球鞋踩得面目全非的女生,那个每天都冲自己傻笑的女生,那个计划用并不高明的伎俩引起自己注意却从不敢主动搭话的女生,那个莫名其妙冲自己开枪的女生……其实很有趣啊,想起也会觉得温暖。不过“踩鞋王子”实在不是个好听的外号。
邱芊一直以为只是自己的单恋。她用钢笔在手心写上一个“川”,然后紧握,任细密的汗珠将其慢慢浸湿。
有一天秦川没有骑车,和邱芊陈莉一起步行回家。这时一个同学骑车过来了,陈莉跳上那人的后座,两人“呼”地走了,留下邱芊和秦川。秦川说:“不知我送你回家吧”。邱芊很开心,这可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可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他们只好狼狈地到路边屋檐下躲雨。
秦川冷不防问:“哎!那天你干嘛用‘手枪’指着我呢?”邱芊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手心,还好那个字依旧清晰。秦川把头凑了过来,看到了那个字,然后放肆地笑着:“哦!原来是这样啊!”邱芊的秘密被他发现了,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装糊涂说:“哪样啊?真不知你在说什么!”雨停了,邱芊借机走开说:“走啦,不用你送啦!”秦川追上她,抓住她的手:“嘿!刚才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字啊?”那个“川”字在手心蔓延开来。就这样握着彼此的手,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