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天涯·戏梦(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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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梦幻泡影
独眼一愣,眼神怔怔看向戏梦,二人四目相对,他眼中似有漫天星光。
星光将她包围,融成一条深邃浓烈的墨河,墨河因她水波微漾,继而化作一汪春水温柔,将她倒映其中。
戏梦趁她愣怔间,在她唇上用力啄了一下,笑道:“看来你是答应了!”
而独眼却猛然站起身,心里一时万马奔腾,却故作深沉,她背对他负手而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我要离开这里。”
“浪迹天涯吗?”戏梦笑问。
独眼苦涩一笑,“只是找一个能够生存的地方!”
“可以带我一起走吗?”戏梦自她身后,勾着唇角问。
“我说过,跟着我可能会死!”
“你丢下我,我才会死!”
独眼眉头微蹙,她没有想好,更没有勇气应下他,良久,却听他幽幽道:“看在梅娘娘的面子上呢?”
独眼猛然抬头,怔怔看着他,还记得不久前,有个人与此刻的戏梦问了同样的问题。
戏梦瞧着她,见她眼中满是惊愕和不解,于是笑道:“因为唱梅娘娘之故,那些权贵恨不得杀了我,萋萋,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沾梅娘娘的光?”
独眼点了点头,但一抬眸,他眼中尽是得逞的笑,她忙又摇了摇头。
戏梦瞧着她模样,揽过她的腰,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宠溺一笑:“傻妞!”
独眼一愣,随即用力推开他,气道:“你说谁是傻妞?”
而他表情痛苦,出声调侃:“哎吆!还没过门,就要教训夫君了!”
“哎!你……别跑!”独眼眼看戏梦向门外走去,她跺脚追在身后,却不知戏梦脸上痛苦并非假装,她的确推到了他胸前的伤口。
戏梦逃到一颗桃树下,他席地而坐,桃叶郁郁葱葱,遮住他半张脸,独眼追上来只瞧见他嘴角的笑意。
“戏梦!”独眼撅起嘴喊他。
“萋萋,来这里!”戏梦声音如水。
独眼弯腰走到桃树下,戏梦便伸出一只手来,独眼翻着白眼将手递过去,戏梦便将她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独眼并不领情,挪了下身子屈膝坐在他身侧。
“想不想喝酒?这儿可是个饮酒的好地方!”戏梦侧头,挑眉怔怔瞧着她笑问。
独眼心知自己毁了他整窖的酒,有些难为情,只垂着眸讷讷道:“酒不是都喝完了吗?”
见她的窘样,戏梦笑道:“酒窖里是没酒了,不过没关系,幸好这桃树下还埋着两坛桃花酿!”
“真的!”独眼惊喜。
“我们挖挖看!”
戏梦折了根拇指粗的桃枝,剥去细枝绿叶,然后在桃树下挖起来,独眼屈膝坐在他身旁,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抱出一个酒坛,他撕掉封泥,闻了闻,满意一笑道:“萋萋,你尝一尝!”
独眼抱起酒坛喝了一口,再用舌尖细细回味一下,笑道:“好酒!还有点甜!”
戏梦端起酒坛也喝了一口,“确实好酒!不过,要等到晚上再喝!”
戏梦抱起一坛酒拉着独眼向桃林深处走去,独眼好奇心起,“戏梦,去哪里?”
“去见长辈!”
“啊!”独眼不解,桃林幽深,暗布阵法,但随着戏梦脚步,独眼惊奇发现桃林中还隐着一处宅院。
二人走了没多久,已经站在宅院门前,戏梦眼光盈盈,“到了!”
“长辈住在这里?”独眼不解。
戏梦勾唇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独眼跟在他身后,没想到这里竟是一处祠堂。
“萋萋,我们去拜见爹娘!”
独眼愣怔间,戏梦已经握住她的手,来到灵位前,戏梦将那坛酒倒了两碗,又点了三支香插进香炉,然后拉着独眼自灵位前跪下来。
“萋萋,当年孟将军战功赫赫,却落得含冤而死,我在此地设灵位祭奠他们一宗,我们叩头吧!”
四拜完毕,戏梦道:“孟将军,我带萋萋来看你了,我们要成亲了,从此相依相守,不离不弃!”
从祠堂出来,戏梦脸色微变,心事重重,独眼用力握了握戏梦的手,戏梦便转头看着她,开怀般浅浅一笑,“孟萋萋,你刚才认祖归宗了!”
“认祖归宗?”独眼不解看着戏梦。
“当年孟府遭难,孟夫人将自己刚出生的小女儿托付给产婆,后来,产婆去世,那个小女孩就被卖来卖去,幸好她活了下来,也许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独眼眉头微蹙,只见戏梦眼神深邃,独眼猛然甩开他的手,“这种事怎么能乱说?”
戏梦笑笑:“没有乱说,不过,你不记得也好,回忆,有时是残忍的!”
而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舒锦远远跑来。
“什么事?”戏梦道。
“主子,漫蝶带人进了桃林。”
“她来做什么?”戏梦眼神一凛。
“他们带了武器,跟着马蹄印而来,我想他们可能是为了追捕……”舒锦抬眸看了一眼独眼。
戏梦冷然一笑,“摆阵将他们困在桃林里,三天后再放出去!”
“是!”舒锦应道,正要退下,却又被叫住,“等等,这太冷清了,你让人好好布置下,今晚我就要和萋萋成亲了!”
戏梦说完,眼神灼灼盯着独眼,此时的笑意都比平日要绵长些。
“恭喜主子!恭喜姑娘!我这就去布置!”舒锦一溜烟跑没了影。
独眼却没戏梦那般高兴,她瞪了戏梦一眼,转身便走。
“萋萋,等等我!”
“谁要跟你成亲?”独眼脚步飞快。
戏梦声音响在她耳边,委屈道,“萋萋,你已经答应我了,而且你还答应带我一起浪迹天涯呢!”
独眼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快步朝前走,却听戏梦幽幽道:“萋萋,你不要我吗?”
“我,我也没那么说!”独眼停住脚步。
戏梦勾唇一笑,“那我们回家!”
“回家?做什么?”
戏梦勾唇一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啊!”
“那不如我们先去包饺子!你最爱吃的饺子!”
戏梦还是第一次进这桃林中的厨房,厨房中有个负责做饭的王阿婆,王阿婆见了二人甚是吃惊,在王阿婆指导下,戏梦学着擀饺子皮,他学得很认真,独眼拿起一张戏梦擀的饺子皮,摊在手心,喜道:“戏梦你看,像一轮圆月!”
戏梦一笑,舀一勺菜馅放进她手心的饺子皮上,再用一张饺子皮覆盖,笑道:“把边捏成螺纹状,等煮熟了我们就一起把它吃掉!”
哈哈哈,王阿婆瞧着二人,自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
傍晚,通往大殿的桃林,红灯高照,红毯铺地,喜字贴上了门窗,戏楼整个戏班的人,除了漫蝶全被请了来。
独眼坐在镜前,任由戏楼的姑娘帮自己梳妆打扮,一袭红衣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此刻,她凤冠霞披,妆容美艳。
门外喜婆道:“新娘子,良辰好景,你夫君在等你呢!”
独眼冲着镜中的自己淡淡一笑,只觉,这好景,似梦似幻似泡影。
喜帕落在头上,独眼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被人扶着往喜堂走去,堂内乐声响起,耳边充斥着欢笑声,祝福声,而独眼站在堂前,心里却在打鼓,似乎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要嫁人了。
但是,可不可以?不可以,因为有一只手已经将她牢牢牵住,她熟悉这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她便暗暗用力捏他的手指,将心里此刻的躁动全发泄在他的手上,耳边却听他轻声一笑。
他拉着她拜天拜地,然后夫妻对拜,一声吉时已到,送入洞房,他便拉着她逃离热闹喧嚣。
红烛高照的卧房内,他用一只玉笛挑开喜帕,见她花容月貌,娇羞中还带着一丝不忿,他笑意不尽,挨着她坐下,自她耳边喃喃唤道:“娘子!”
他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她忙起身躲开他,背着手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表情纠结,他便伸手将她一把拉进怀中,笑问,“娘子,你夫君就在眼前,你怎么看都不看,今天是谁见我姿容美,就对我动了色心!”
“你少胡说,我总觉得被你给骗了,糊里糊涂就嫁给了你!”独眼大声反驳。
戏梦抱着她笑道:“萋萋,那你觉得幸福吗?”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你在我身边,而我又是你心爱之人!”
她微一思索,他的吻细细密密,像一汪甜腻的泉,将两人沉浸于此。
月光映进屋子,红烛暖帐里,他指尖除去她的凤冠霞披,而她眼神怔怔看着他;他拥着她指尖划过她衣带,而她却趁他不注意,欺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
独眼红着脸,开始用力撕他胸前的衣服,可刚撕了几下,却见戏梦眉头微蹙,“萋萋,我还是自己脱吧!”
“不,我要亲眼看清楚!”她眼中已然涌起一抹泪光。
“好,你看清楚!”戏梦握住她双手放在自己胸前,指尖一用力,衣襟被扒开,他痛得嘶的一声,一处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有飞溅而起的血丝。
独眼眼神呆呆看着那伤口,戏梦,戏梦,哪有什么戏梦,全是他!
是他,三年前地牢的黑袍人;是他,那个手持玉笛杀人于无形的人;是他,戴着修罗面具,声音沙哑的人,她早就应该猜到,只是一厢情愿骗自己罢了。
戏梦坐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生怕惊动了她,可她甩开他的手,翻身下了床,朝门外走去。
她飞身下了楼,他便跟在她身后,她一路躲到那颗桃树下,那有一坛未开封的桃花酿,她坐在桃树下,月光细细碎碎洒在她脸上。
泪水无声划过脸颊,她用力撕去酒封,抱起酒坛猛灌了几口,耳边传来他轻唤:“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