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年味 | 荷兰豆炒腊肠
过了元旦,腊月就不远了。勾着手指头细数离乡的年头,不多不少,已有十八年。
十八年前,南宁火车站,我和妹妹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拎着母亲帮忙收拾好的行李,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离乡的忐忑,作别站台上的父亲,踏上了去往首都北京的T6列火车。火车哐当哐当的撞击声把我们从南方一路带到北方,径直送进了古老的北京城。
当时只以为是短暂的外出求学,总能时常回家的。没曾想,毕业后在北京工作,又嫁了河北人结婚生子,七年前迁居成都,一路生活琐事缠身,竟没能在腊月再回老家了。
相比于悠远的历史长河,十八年的时间显得太过短暂。但对一个人来说,足以酝酿出浓厚的思乡之情。无论脚步走多远,在我的脑海中,荷兰豆炒腊肠的味道,是菜园子里母亲勤劳的身影,是腊月时节父亲奇妙的双手,是记忆深处恬静朴素的故乡。
菜园子,是母亲每天必去的地方,或播种采摘,或浇水翻地,或除草施肥。在穷困的过去,菜园子就像是我家的超级市场,在母亲的辛勤劳作下,为我们一家提供每天所需的新鲜蔬菜。
家乡的冬天大部分时候是温暖的。十二月的菜园,荷兰豆的藤蔓爬满了专门为它而架的篱笆,像是绿色的带状瀑布,雪白的小花点缀其间,别有一番趣味。外形如绿色小船般的荷兰豆藏身在那绿色的瀑布里,不细看还找不着呢。
记得小时候,我和妹妹总喜欢跟着母亲去菜园子摘菜。到了荷兰豆成熟的季节,有时还会跟妹妹比赛,看谁摘的荷兰豆多。母亲自然就是这场比赛最为公正的裁判员。
“这里有一个!”
“哇,那里还有!”
“不要过来哈,我自己摘。”
“小心点儿,别把藤扯断了。”……
热热闹闹的荷兰豆采摘比赛在冬天的菜园子里沸腾着,欢快的笑声回荡山野间,连同周围的空气也是暖的。
比赛到最后,赢的人满心欢喜,输的人也满心欢喜。因为晚上的餐桌上,又会有好吃的荷兰豆炒腊肠了。美味佳肴在前,谁还有心思去计较得失输赢呢?
南方的腊月,空气干燥,最适合腌制腊味。每当这个时候,父亲腌制腊味的手艺就要隆重登场了。在农村,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养几头猪,到了腊月,杀猪卖肉。辛苦喂养了一整年,自然还要留下一些猪肉来制作腊肉或腊肠,给长时间清淡的味蕾开开荤。
要想腌制出好的腊味,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香料的选择至关重要。当然,腊味是否成功,还要有好天气配合。父亲对香料有自己的见解,区区几味香料经父亲奇妙的双手调配之后,制作出来的腊肉或是腊肠美味无比。将腌制好的腊肠或腊肉挂在楼顶的屋檐下晾干,等到过年时吃,味道最好。
南方的腊味较多,有腊鸭、腊鸡、腊鱼、腊猪肉、腊肠……
我最喜欢吃的是腊肠。记得每次家里要做荷兰豆炒腊肠,母亲叫我去楼顶切些腊肠下来时,我都会特意多切一点。要知道,腊肠切成片上锅一蒸,满屋飘香,光用鼻子闻就已经馋得人口水直流。把荷兰豆放进锅里炒熟,再放入蒸熟的腊肠,瞬时间,荷兰豆的鲜甜和腊肠的肉香,恰到好处地混合在一起,色香味俱全的荷兰豆炒腊肠就成了。
在外生活有十八年了,每到腊月,腊味勾起的思乡情绪便会冲破坚强的伪装,开始肆意泛滥。于我而言,那在记忆中弥漫着的,荷兰豆炒腊肠的味道怎样,乡愁的味道便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