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奚旧草》因为他热切地爱着河山,我才肯爱这山河
奚山君,奚山的王,独自守着那一天方地圆,日日等待,乔荷送给她的暖玉化成三娘,与翠元结了亲,生下翠一到翠八一直陪伴着她。等到第三百年,她终于等到二哥回来了。
她想:“我得宠溺他一生一世,做个他,像他待我那一辈子。唯愿他,此生,便是那个前世懵懂的我。被钟爱,被安排。虽则天常有不测风云。我也曾想,我若为天,该有多好,定善待他终生。”
他是扶苏,冷情冷性的太子,被奸逆之臣所害,蒙雀王相救而存于世,日日遭受三根头颅钉的折磨不得解脱,遇上奚山之时,正是他预谋得报大仇之时,毫无色彩,装扮男相的奚山站在眉眼清明,白净好看的扶苏面前,拿出一纸婚书:“乔公女,三百岁,太平日,嫁扶苏。”
奚山就是乔植,那个似侏儒,爱哭爱撒泼,却被哥哥二郎精心养护的三寸丁,世人皆说,乔家二郎貌世无双,惊才绝艳。
乔荷便是那般少年,天子外孙,其如玉,光彩照人,聪明早慧,运筹帷幄笑傲朝堂,帝国继承人一样的存在,生来便该在云端俯瞰众生,最亲近的却是他亲养着的妹妹三娘,乔植,他为乔植请旨嫁敏言,为自己请旨娶妫氏。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风光霁月,身后却臭名昭著,未及弱冠便身死异乡。被真正通敌叛国的敏言陷害,遭下属背叛,得外祖抛弃,最后叫敏言问鼎九五至尊,夺了他的未婚妻,杀了他的掌珠妹,死后青史留芳。
青史之上,一个万人敬仰,一个遗臭万年,当真叫人愤慨天地不公,因缘际遇如玩笑般。
奚山君曾说道:“有没有告诉你,你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就算有人比你好看,可那也与我没什么相干。”
乔植曾望着举世无双的美人儿郎说道:“世人皆说你好看,只因他们未曾见过弱冠之年的哥哥。”
即使,她也未曾见过。因为她的哥哥,死在了十九岁。
那个干净清明的白衣少年郎,那个愿把最好的给自己妹妹的乔二哥哥,徒然死在了马背上,一心盼着哥哥凯旋归来为她送嫁的妹妹哭了三十日,落泪成血,乔家有三娘,黄衣姑娘,体态修长,漆目樱唇,生的仿似和蔼的春风糅入了第一缕阳光,死在了嫁人的那一天。
道祖与乔植说,你哥哥来世,还想要一样东西,天下。
于是乔植成为了奚山,等待着,她要帮他得到天下。自此她就活成了记忆里乔荷的模样,她让扶苏看透人情冷暖,带他看破亲情厚薄,为他聚齐三公之卿,让他拾起天子之志。
就像前世的乔荷和乔植。
到头来,奚山或许错了,乔荷一生所愿,从来都不是这天下,他机关算尽,筹而谋之的,唯植一人。那是他一手养大的乔木,锁在深闺人未识,却是他凄凉薄命的一生中唯一触手可及的温暖。
他打下百国万里山河为她,他放弃皇权俯首称臣为她,他请天子赐婚天下无双为她,他曾备下三十三城嫁妆预备嫁他价值连城的掌珠,想让他的妹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情深如许,曾几何人。
你也曾备下三十三城嫁妆,预备嫁你价值连城的掌珠。她也曾披着凤冠霞帔,等兄凯旋归来嫁与那天下无双。
而你死在异国马背上,她死在大婚鹊桥上。
那一处墓碑:“植,三百年,嫁乔荷。”那是乔荷和乔植。
那一纸婚书:“乔公女,三百岁,太平日,嫁扶苏。”那是扶苏和奚山。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生来一副好皮骨,清冽薄荷郎,那薄荷郎是乔二哥啊。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诗经·国风·郑风·山有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