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受伤
齐勒夫人站在桌子对面，看着可儿的表情，似乎进度没有她预料的快，她眼睛转了转，开头道：“司徒爱上了你，我想你是知道的。”
可儿被这句话抽离了原先的思绪，她抬头看着桌子对面的女人，没有说话。
“司徒能够捕捉你的每一个表情和语言，你的情绪和反应会被录入数据库。但是司徒的两次谎言，让数据库的分析结果和现实信息比对出现了误差。” 齐勒夫人双手扶着桌面，盯着可儿，表情厌恶。
可儿眉头微微收紧，她有些诧异，不太明白齐勒夫人的意思。
齐勒夫人转头看了看门口，看向玻璃房里正在伏案工作，专心投入的男人，眼里出现了温柔。她回头，看着可儿，沉默良久，冷静内敛的说：“爱情可以推动帝国建立，也可以摧毁帝国蓝图。”
可儿嘴巴微张，她的睫毛在加速抖动。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大脑在快速转动，她在思考齐勒夫人说的每一句话，但却依旧无法明白。
“我爱齐勒，所以追随他来到这里，和司徒一起，我们三人建立帝国。在你出现之前，一切都很顺利，而你出现之后，计划不断出现问题。齐勒一心扑在科研上，他不关心计划实施的过程，司徒不明白三次极度改造实验失败的原因。我知道。” 齐勒夫人拿起桌上的一把手枪，拾起旁边的棉布，轻轻擦拭。
“司徒对你有了感情，这就是问题。司徒很固执也很霸道，他不会听我的建议，例如我跟他说，杀了你。” 言尽，齐勒夫人忽然拿起手枪指向可儿。可儿愣住，站立在对面，一动不动。
看到可儿被吓了一跳，齐勒夫人嘴角挂上一抹得意的笑。她收回手枪，放回桌面，继续说：“我们三人，都彼此尊重和配合。比你们人类，有道义得多。”
道义，人类，可儿听到这几个字，大脑忽然懵了一下，司徒，齐勒和桌子对面这个女人，不是人类吗。可儿忽然有些惧怕，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眨动的频率。
齐勒夫人盯着可儿，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和惊慌的眼神，笑笑，半晌，开口道：“司徒憎恶世界，他的恨，极端。齐勒热爱科技，他的爱，偏执。我爱齐勒，他做什么，我做什么。齐勒和司徒觉得这个世间应当重头来过，那我们就一起重启它。”
最后一句话如同鞭子，重重抽打在可儿的心尖，她觉得痛，揪心的痛。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看着手上的文件，艰难的开口道：“世界和世间，不一样。”
齐勒夫人被可儿的回应怔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听了这么多，可儿竟是这样的反应，真的是执着啊，执着于自己的信念，哪怕再荒诞，也不愿放手，和司徒一模一样。齐勒夫人露出轻蔑的笑，她明白为什么司徒会爱上可儿了，可儿简直就是另一个司徒，一个在善的世界里，不断碰撞，哪怕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出来的可儿，和司徒像极了。
“哪不一样。” 齐勒夫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可儿。
“世界是美好的。” 可儿缓缓开口，然后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只是人不美好。”
齐勒夫人低头看着桌上的手枪，笑出了声，她抬头看着可儿：“你真的是固执啊。你不觉得你的善也很极端吗。”
看到桌子对面一言不发的可儿，齐勒夫人有些上火，她说服不了可儿，也影响不了她，她很生气。她看到可儿手上拿着的文件，想了一会儿，继续说：“不想看看计划都是什么内容吗。”
可儿被这句话再次拉回房间，她没有仔细看后面的内容，她要看吗，要翻开吗。
“看看，看看司徒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
齐勒夫人挑逗的语气让可儿很不舒服，她明知道后面的内容她最好不要看，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司徒对她量身定制的改造计划，为什么会失败，齐勒夫人说司徒爱上了他，他什么时候爱上了她。她说司徒的两次谎言让计划出现问题，司徒告诉她他从不欺骗，到底是哪两次他说了谎，可儿的好奇心驱使她翻开了后面的内容。好奇，可以推动科技的发展，也可以毁灭人至纯的思想。
可儿一页页看去，她看到了数据分析报告，看到了结果预测报告，看到了司徒说谎的内容，有图片和文字，是在别墅，她问他，是故意的吗。他回答，是。在公寓，她问他，你快乐吗。他回答，快乐。不知为何，可儿看着这两幅图片，还有这些文字，当日的情景清晰浮现在脑海，可儿的泪水情不自禁流下，她很心疼司徒。
可儿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她的睫毛在颤抖，她继续翻开，看到了司徒和她做爱的画面，她的表情沉醉并享受，每一个角度都是司徒的角度，每张图片都是从司徒的眼中看到。为什么会这样，天眼系统不是应该从其他角度，其他有摄像头的方向，去捕捉和拼凑当时的场景吗。为什么这些图片的角度，这么直接和完整。可儿痛楚的思绪和心情忽然被彻底搅动，她眸子里透出恐惧和疑惑。
齐勒夫人看到了可儿表情的变化，这才是她想要的反应，她走到可儿身边，轻松的说：“好奇吧。好奇为什么这些图片，角度这么精准。”
可儿的睫毛在颤抖，呼吸有些急促。
“因为是从司徒的眼里传递出来的数据。” 可儿的心被重重撞击，她转头看着齐勒夫人，她望着她，邪恶的笑。
“司徒，不是人吗。” 可儿颤颤巍巍，她想知道，但是她害怕知道，她问过两次司徒这个问题，但是司徒都没有直面回答过她。
齐勒夫人看了看文件，然后看了看可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口道：“算是吧。他让齐勒在他下丘脑植入了芯片，让自己的双眼就像一个摄像头，捕捉世界的每一帧画面。” 齐勒夫人语气轻松，像是在描述一个小说片段。
可儿的眉头皱紧，嘴巴微张，表情震惊，恐惧与痛楚，眸子里却透出怜悯，她明白了，司徒为什么感受不到温度。下丘脑是人体温度感知和调节的区域，这在中学课本里有学过。司徒受伤了，所以他感受不到温度。
他是伤到了哪里，下丘脑吗，但是可儿并不觉得这是答案。她觉得，司徒对世界的认知受伤了，令他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温度。
“继续看，不要停。” 齐勒夫人看着可儿惊慌失措的表情，挑逗的说。
可儿觉得这本三次极度计划，就像是通往司徒内心的通道，她在一点点了解司徒，她原以为她摸透了司徒，现在看来，她只是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入过。司徒内心的大门紧紧关闭，她从来不曾进去过。可儿从最开始的抗拒打开，到好奇翻开，再到现在的渴望了解，她的心情跌宕起伏。最终，她的瞳孔放大，表情震惊，眸子里透出愤怒的颜色。她的目光被这些字眼牢牢吸住。
第一次极度，绝望，计划失败，关键词：集装箱，尸体，离岛，水和食物
第二次极度，欢愉，重拟计划成功，关键词：超市，天堂蓝，司徒，欢愉
第三次极度，背叛，计划停止，关键词：断信息源，不予回应，欢愉影片
可儿的呼吸变得急促和深刻，这些字她都认识，集装箱，尸体，离岛以及食物和水，这些词她再熟悉不过。切断信息源，司徒解雇了她，不予回应，司徒对她不闻不问，她都有印象。超市，那一次司徒奋不顾身替她挡住倒下的货架，原来是计划的一部分。可儿的睫毛在快速的眨动，她的心揪紧。
司徒，天堂蓝，欢愉，欢愉影片，这些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极度计划里。可儿看到一行字，天堂蓝亦称“朝颜”，学名Ipomoea tricolor，致幻植物，萃取物在黑色瓶中。司徒和她上床，不是情到浓处，不是情不自禁，而是计划好的，让她产生的幻觉吗，所以才会有那些图片，那些角度精准，画质清晰的图片。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司徒对她的，真的是爱吗。
可儿的嘴唇微微颤抖，她的眼眶红润，目光紧紧看着最后四个字，欢愉影片。可儿当然知道欢愉影片指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些影片是怎么来的，但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第三次计划里，第三次叫做背叛的计划里。所以，司徒是打算拿着影片，走到她面前，得意的告诉她，他让她爱上他，然后再告诉她一切只是一个局，让她痛彻心扉，不再相信爱吗。所以，司徒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执行指令，他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一个半人半机器的恶魔吗。
可儿的眼泪大颗大颗流下，她的眼里充满了失望，屈辱和怨愤。可儿咬紧牙齿，用力扔掉了手中的文件，A4纸大小的文件如同雪花般，一片片轻飘在空中。
看着可儿的反应，举动，和表情，齐勒夫人的目的达到了。可儿让他们的帝国计划搁浅，断了他们的资金链，让他们现在不得不重新组局。可儿搜集的那些证据，虽不直接但却会波及到他们的计划，他们不得不重新商量应对策略，她对可儿憎恶至极。齐勒夫人厌恶的看了可儿一眼，然后露出得意的微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离开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