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味的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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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初春的麦地里四处撒欢挖野菜的时候,并不认识后来名声遐迩的荠菜。我们只认识面条棵,把它挖回家可以放进清汤面条里调色,以增食欲。
春天闹菜荒的时节,有人甚至捋了初生的杨树叶子来吃,用水焯了,依然难掩苦涩之味。小孩子好奇心重,明知道不好吃,却羡慕别人家吃杨叶,央求母亲也弄来吃,未果。母亲对这种不入流的野菜是怀着深恶痛绝之心的,大概跟以前啃树皮吃树叶的苦难经历有关。
油菜的嫩芽也可以吃的,至于怎么吃,因为我家没有吃过,并不清楚。秋天的嫩红薯梗掐了来,切短了,焯水,放醋,蒜汁,凉拌,倒是非常爽口。
夏天生的马齿苋在乡下还有一种称呼:马西菜。它除了做蒸菜,还有一种更好吃的做法:用白面蒸成菜窝窝,切成片,拌上调制好的蒜汁。筋道中带着脆滑,在我们家中是一道很受青睐的主食兼主菜。
还有一种叫猪毛菜的野菜,也是夏日里极爽口的一款凉菜。它们喜欢生长在松软的黄沙岗上,尤喜树林里的阴凉之处。刚长出来的猪毛菜,密密麻麻地直立着,像一根根翠绿色的猪毛,它的名字也由此得来。此时的猪毛菜是最鲜嫩的,薅回家去,把白细的长根切掉,淘洗干净,焯了水,用调制好的蒜汁拌了,摆上饭桌,一霎时便风卷残云,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野菜都适合甚至必须用蒜汁调制,蒜汁的香辣,还有醋的酸味,可以有效遮蔽野菜本身的苦涩之气,提升野菜本身的清鲜之味。它们二者应该是独一无二的绝配。
小时候沙岗上长着大片的树林。对于我们来说,它既是游乐园,也是采摘园。初秋时节,一场清雨过后,许多树木下面会拱出一簇簇鲜嫩的小蘑菇,憨态可掬。运气好的话,会挖小半篮子,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交给母亲处置。
清炒的野蘑菇,鲜香爽口,是一道平时难得一吃的美味。不过母亲做的蘑菇炖鸡,则是天下一绝。尤其是鸡汤,黄灿灿的,那才是真正的鸡汤。鸡是家养的老母鸡,过了下蛋的年龄,才舍得杀来吃。母亲做蘑菇炖鸡,一定是要放花生米的,那花生米吃起来也有一股香浓的鸡肉味。人多,肚子空,一只鸡的肉根本不够吃。鸡肉吃完了之后,我们就拿花生米当鸡肉来解馋。
那时候还住老院子,黄泥砖砌就的院墙。院墙外一棵没有主干的石榴树,七枝八杈的,年年开花,结果。还负责训练我们的爬树技能。我们一家人坐在石榴树身边吃母亲做的野蘑菇炖鸡。那时候母亲还年轻,我们都只是十来岁的少年。而鸡汤的香气一直缭绕在那个秋日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