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爱无语（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云烟病重（3）  

回到覃医生的办公室里，九仙请求覃点轻将曹云烟推出监护室，以便亲人们可以陪在她的身边。覃点轻建议再观察一夜，这是很合理的。可是，九仙心疼曹老师，她说曹老师被束缚在监护室的床上该有多孤独多害怕呀！覃医生说曹云烟握手是强握反应，是无意识的动作。九仙心想，若真是这样，她就不会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痛苦了。九仙愿意相信覃医生的话，愿意曹阿姨没有痛苦。

后来，在拔管问题上，覃医生和麻醉科的医生们又讨论了两三次，都倾向于认为拔管后再次发生痰堵窒息的可能性很大，那时就需要气管切开。而九仙，尤其是曹玉卿和超然商量后不打算切开气管了，他们只希望能陪在姑姑的床边。 

曹云烟在插管近40个小时后，终于从监护室里出来了。几个护士将曹云烟先推进病房，然后搬到床上，吸痰器、氧气管、输液泵和监护仪都安顿妥妥的，九仙和超然他们一起围上去喊她。由于曹云烟口里含着气管插管，鼻孔里插着鼻饲管，无法说话，只是下巴微微地颤动了几下，嘴角下撇，眼里流出泪来，这已足够清楚地表达她的痛苦了。此时，她能表达自己的痛苦，说明在监护室里她握九仙的手就不是无意识的强握反射，而是怕九仙丢下她。

可见，独自躺在监护室双手被束缚带固定在身体两侧的两个晚上，她有多难受呀。九仙跟超然说，现在好了，大家可以轮流握着曹老师的手了，一刻也不松开。就这样，在那间专门为曹云烟安排的可以有家人陪护的可监护可抢救的病房里，曹玉卿和超然、九仙，还有小保姆轮流握住她的手，看着护士一瓶一瓶换液体，量体温，做雾化，口腔护理，翻身拍背.....

郝上上、郝今今来了，曹轩轩和林仙仙也来了，他们都来看曹云烟了，这也是四个孩子第一次于省城南京会面。对于曹云烟，人人都在关心，也都在尽力。曹云烟嘴里的痰越来越多地涌上来，尽管他们着急着，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叫护士来吸痰。每一次吸痰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看到吸痰管伸进曹云烟的气管插管或在口咽部伸缩，伴随吸痰器发出的噪音，曹云烟的表情便是异常地难看了。只见她双手握紧，令九仙想不到的那种难看画面。每一次吸痰后，曹云烟的呼吸就能轻松片刻。然而，这样的轻松时间越来越短，吸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九仙不忍看吸痰时曹老师的脸，可她又不想躲出去。九仙想，即使自己能躲出去了，可是曹阿姨往哪里躲呢？

仅仅过了一周的时间，那天天将黑的时候，曹玉卿和超然他们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他们决定不让曹云烟受苦了。

起先，曹玉卿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很是绝望，他希望九仙能够理解他。事实上，九仙又何尝不能理解呢？至于出院前是否拔管？九仙说她担心拔管后有可能会造成窒息。曹玉卿说，姑姑不回一中去了，就回南京的家里。这样，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拔管后，曹云烟并没有很快痰堵窒息，大家顺利地回到了家里。

曹云烟被曹玉卿和超然安置在一楼一间宽敞的卧室里，一根顶天立地的晾衣架就是完美的输液架，从医院带回来的配好的液体持续滴进曹云烟的静脉血管。家用的小型氧气瓶通过鼻导管输送着小流量氧气，跟着来的小保姆前后忙碌着，其他的人则围坐在曹云烟身边，就这样静待她最后的一些时日。

曹云烟似乎是知道回到了家里。九仙在她耳边说：曹阿姨，我们回家了，明天请医生来家里给你输液啊。曹云烟没有表情，但她微微地动了一下眼皮。九仙不确定她是否明白我们已经放弃了能暂时救命的有创治疗，是否明白我们带她回家是在等待那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九仙内疚而不安。她不愿在医院对曹老师做的过多而增加她的痛苦，又担心对她做的不够而缩减她的时日。大家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把她从医院带回家。我们是因为自己受不了她受罪的样子而放弃继续使用医疗手段，而她也许更愿意选择忍受各种痛苦的医疗手段来换取活着的可能，而不是消极地顺应生死。【待续】

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间。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