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活(1)走向省城

2024-06-06  本文已影响0人  庆水

人间万相,一人有一人的活法,一家有一家的苦处。

正应了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姜叔是我们单位食堂大师傅,姜叔的媳妇打下手,洗菜,面案。

姜叔的媳妇我们叫坎姨,以为是坎坷的坎吧!叫了许久,一直不知道是哪个坎字。

没人问,大家都这么叫,姜叔没有管,坎姨不反驳,不喜不悲地应着。

姜叔的老家距离小县城很远,远到走路要四个小时以上,怎么说也在县城三十公里开外。

坎姨离姜叔家还有十公里的路,要翻过两座小山还有两道梁才能到达。

早晨醒来,站在姜叔家的院子里,抬眼望去,不远处云和雾包裹着青色的山,远处传来河水流淌哗啦啦的声音。

鸡跑去远些的小山坡上觅食,狗跟着早起的主人来来回回地跑,驴低头吃草,驴粪的味道阵阵袭来。

姜叔家穷,娶不起本地媳妇,经远方亲戚介绍与坎姨见了几次面,很快成婚。

距离远,坎姨很少回娘家。自嫁过来之后一心一意与姜叔过日子,没过多久就怀上娃娃。

山里的女娃皮实,担水送粪一样也不少干,那日从村边的井里担水回来路上,走着走着,坎姨不晓得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根部流了下来,坎姨低头见粉红色的血水染红了袜子。

姜叔与坎姨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穷人家的孩子命贱,这件事没有过多影响这个家庭,两人都年轻,以后总会有。

日子依旧东升西落,第二年坎姨生下女娃翠翠,亲的不行叫翠娃。

女娃随爸,翠娃像极了姜叔,头生孩子,姜叔喜欢的不得了,除了下远处的地里干农活,其余时间都把翠娃架在脖子上。

翠娃咯咯地笑出声,姜叔心里也乐开了花。私下里和坎姨说定,为了让翠娃生活条件好些,咱也学城里人,就要一个娃。

转眼,翠娃已在地下大跑小跳,呼爹叫娘,小嘴八哥一样爷爷奶奶地喊着。

爹娘也不见儿子和儿媳像村里别家一样有再生一个的想法表露出来。

有一天,娘私底下问儿媳,儿媳扭扭捏捏不得已,才把他们俩的想法说给了娘听。

娘一听气炸了肺,叫儿子到跟前说好你个不孝子孙,咱农村种地,没有个男孩子怎么行。

说着劈头盖脸骂了一气姜叔,姜叔赶忙劝说娘快消消气儿,儿子听你的话就好,儿子答应立马开始整顿下一个孩子的事情。

但和娘说应,不管下一个生男孩,女孩,咱就再生一胎,千万不敢一直让生,直到生了男孩子为止。

娘见儿子和儿媳主意真,口头上只好答应,心想,到时候再说,兴许下一胎指不定就是个男孩子呢。

这家人心善,是村子里人们公认的好人,好人有好报,心想事成。

果不其然,翠娃两岁那年,坎姨又怀上了孩子,娘高兴的合不拢嘴,做下饭后拄着筷子坐在炕上看儿媳妇爱吃酸的还是辣的。

儿媳原来并不愛吃醋,但自从怀上这孩子一个多月,吃饭时就是找醋壶,可把个老太太乐的,见儿媳往碗里倒醋,用胳膊肘碰碰坐在旁边的老爷子,两个人对视一下,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好像他们已经看看小孙子一样。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翠花的弟弟俊宝带着嘹亮的哭声来到了这个生生盼着他来的家庭。

爷爷奶奶见是个小子,高兴地逢人就讲,我们家有大胖孙子了,村里人也为这家人喜添新丁高兴。

村子里地薄人稀,不多的地这一条条,那一块块,要饲弄远些的地中午要带上干粮。

姜叔和坎姨,加上爹娘,无论他们再怎么下功夫,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也只够一家人吃喝,日子没有一点盈余,遇上年景不好,粮食欠收,一家人的生活都无以为继,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村子里有去县城打工的年轻人,也有去外地做农民工的邻里,还有在上海,北京做工的街坊邻居,八月十五和过年的时候回来,大包小包总有收获,有几户人家已经翻盖了新房,村口二狗子家之前一点也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二年,竟盖起了小洋楼。

姜叔被村邻们的变化直引的心痒痒,动心动情地和媳妇商量,咱们也活动活动吧,人挪活,树移死。

媳妇重重地点点头表示同意。第二天,姜叔告别父母媳妇与俩娃,买了张从小县城出发的车票只身去省城讨生活。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钉钉杠杠地行驶,不远处的一座座青山迅速地向后移动,树苗们在风儿的抚触下向姜叔发出扑簌簌的声音,仿佛在向他一声一声地道别。

姜叔看着熟悉的家乡的山山水水,脑海中翻滚出万千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姜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意志坚定,他要靠着自己一双勤劳的手,还有比较灵活的脑袋瓜子,争取早一些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接到省城。

姜叔想,自己识文断字,当过兵,在部队任过炊事班班长,偌大的省城,自己还有远方的伯父帮忙牵针引线,很快就可以介绍到合适的工作吧。

姜叔甚至开始幻想,不久的将来不仅自己在工作岗位上站稳了脚跟,还要把妻子接来省城为她找工作,然后安排两个孩子在省城上学的地方。

越憧憬越美,他高兴的都想去餐车吃一顿火车上的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他甚至想要上一瓶半斤的汾阳王白酒,再要一小碟花生米,用手捏着炒花生上的皮,感觉花生皮从指尖簌簌的掉下去,脸向上一扬,胳膊一用劲儿,花生米一下子掉进自己的嘴里。

他乐呵呵地想着,腿几乎要动起来直接往餐车走了。可理智告诉他,之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他摁了摁口袋里的钱,咽了好几下口水,从背包里掏出咸菜和大饼,打开斜挎着的军用水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直射到地里庄稼上的阳光又折射回来,无私地透过窗户照在姜叔的脸上,姜叔的心已飞向省城宽广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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