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他和她是包办婚姻。

        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黄花大闺女，他是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放在农村都不显好看的普通小伙。她根本瞧不上他，他却一眼相中了她。她有她喜欢的人，但在那个年代，爱情不如一头牛值钱。

        在媒人的撮合下，双方父母都同意后，他和她结了婚。洞房那晚，她睡床上，他睡沙发上。她说她不会和他好的，他说他知道，然后默不作声，抽了一宿的烟。

        不出一年，他和她有了孩子，是男孩。这孩子一出生就成了街坊四邻嚼舌头根子的热门话题。因为都知道，他和她从来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孩子的出生并没有拉近他们的感情。他和她平时还是不多说话，各忙各的，为了孩子。爹妈看在眼里，悔在心里。他们知道毁了这两个孩子一辈子。

        她也想过离婚，离开这个家，但她喜欢的人早已和她一样已为父母。她的爹妈也不同意，说丢家里人。他从来没后悔过，非常疼孩子，对她也很好。

        他和她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直到他们的孩子结婚。结婚那天，他和她都打扮得很漂亮，和他们结婚时一样漂亮。结婚这晚，她终于跟他说，离婚吧，趁你还不算很老，再找一个还不晚。他默不作声，只是抽烟。

        一年后，他们的孩子也有了孩子。喝满月酒那天，他和她抱着孩子高兴的招待亲戚和四邻。人们都说这是第一次见他们笑的这样高兴。

        当晚，她又跟他说离婚的事儿，这次他同意了。

        瞒着孩子，第二天他们去办离婚手续。半路上，他接到一个电话，是110打来的。

        到了车祸现场，被撞者已经死了，儿子已经关进看守所里，儿媳妇抱着孩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和她急着托关系赎儿子，借钱赔偿死者家属。托关系请客吃饭加上赔偿金总共花去31万，当然，他们欠下一屁股的债。

        儿子保释出来那天，他和她在看守所门口等着。儿子一出来就搂着他们的脖子哭了起来，说里面不是人呆的地方，说在里面非常想家。他和她互相看着对方，没有说话。等这些事儿都处理妥当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这天晚上，是他主动提出离婚的事儿，还说是他耽误了她一辈子，是他对不起她。她沉默不说话，只是咬嘴唇，最后才说，算了，大半辈子都耽误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还是等我们帮孩子还完债再说吧。

        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离。

        也许是离了吧。

        也许，这已经不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