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想成为的那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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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新闻报道一个央视女主播英年早逝。
当时我正和廖廖在一起,看到手机上的弹窗,特别随意地对她说,是她啊,这么年轻就去了。
当时廖廖没说话。我没放在心上,继续大声掰扯着其它八卦。
到了晚上,我突然听见她蒙着被子抽泣的声音。
我问她怎么了。她抽抽噎噎地说:“你知道吗?今天你念给我听的那条新闻里的人,是我曾经的偶像,我最想成为的人。”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曾经最想成为的那个人去了。
廖廖在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播音主持,我们在一个商演上认识。那时候他穿着一条主办方指定的毛绒带亮片的裙子,主持一个商场的圣诞路演。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主办方的品味都出离的差,她明明高挑纤细,愣生生被那条金黄闪闪的裙子,压成了墩子。
一个插满鸡毛的墩子,满舞台跑着,多可笑。
后来我们熟识,住在了一起。我每每谈及初遇的印象,总免不了谈到那条“火鸡裙”,然后两人就开始插科打诨地批判主办方们的烂品味。
直至廖廖谈起这个话题,我才知道那条“火鸡裙”对她而言代表着怎样的耻辱。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廖廖眼含热泪地形容一个人。
她说:“小时候,我在电视上看见她,我就在想,未来我一定要播新闻,穿着正装坐在台前目视前方。即便现在,每天在临时搭盖的小舞台上,带着大家做着乏味的游戏,偶尔想起她,就像突然有了力量。可是现在,她走了,好像有另一个我从我的身体里抽离走了。”
于是,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悲壮。
我在廖廖学校的专业播音室看过廖廖读严肃的国际新闻,没有一次如此凝重,那个状态让我永远无法忘怀。
当我们在谈曾经的偶像时,我们到底在谈什么?
我们更像是在祭奠自己失去的理想,和曾几何时的难了夙愿。
有时候,我真怀念那个有无限可能的少年时代,有理由幻想自己变成任何想成为的人。
你小时候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科学家,老师,画家还是舞蹈家?
你一定也写过一篇叫《我的理想》的作文,那时候,你写下的那个理想又是什么呢?
那时候说起的狂妄自大的梦想,有多少是为之努力了呢?
《我的少女时代》里林真心说:十八岁的我,如果在街上偶然遇到这个女人,一定也会和他们一样,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少年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满腹经纶,自以为肚子里有些墨水就能指点江山。
没有人在少年的时候想要成为平凡的人,我们大多羡慕那些野史正史里的传奇,却长出了自欺欺人的臭皮囊。
说不失望是假的。你不懂每个曾经有过偶像的人,都在心里暗自揣摩过自己和他最接近的模样。
前一段时间,我因为工作原因去了北京书展,在书展上见到了年少时崇拜的作家。我抓着一本准备给他签名的书,抓到整个扉页都起了褶皱,也没敢上去给他。
崇拜一个人是个什么感觉?就算突然之间成了万岁爷,我都不敢翻她的牌子呀。纵然千万人之上,对他,也得放低身段。
那是我曾经想成为的人啊!少女时代,我多少次把他的书翻了又翻,只为撷取其中的只言片语。我为没能成为他而感觉愧疚,好像他已经为我做尽全部,而我没有成为更好的人,都是亏欠了他的。
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对于偶像总是怀有这样一种幻想:有一天能穿戴齐整,以鹤立鸡群的姿态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他瞧见,就如同衣锦还乡,满心骄傲。
而他走了,连知道这一切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像自己的所有努力都变得空洞,失去了意义。
廖廖呜咽了一阵就昏昏沉沉睡去,我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廖廖的话。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最想成为的那个人去了。”
可我突然想说,正是因为他不在了,我才要继续走。
一直走,走到他还没来得及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我要他知道,我曾经那么想那么想成为他。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端端正正地坐在主播台前,播一段他没有播过的新闻,用一用他没有来得及用的设备。
那就是你最接近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