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声散文

何处安心

2018-01-10  本文已影响0人  积木的影分身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普通的村庄,在那里,我度过了六年的无忧无虑的时光。那里有我的小伙伴,我们一块儿满村里转,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仍有很多片段深植在记忆之海中的一个小小的孤岛上。那时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以为以后也会跟那一群小伙伴一直快乐的在村子里生活下去,挖地瓜,挖知了龟,套知了,掰玉米杆和高粱秆等有甜味的东西,逮蚂蚱......可是后来,小伙伴们都去上学了,因为他们基本都比我大一两岁。

当时叫育红班,相当于学前班,不是幼儿园。他们有了自己的书包,还有自己的水瓶子。当时也没有买水壶的,多是用白酒瓶子或者装葡萄糖溶液的吊瓶。我有些失落,一下子没有人陪我整天玩了,他们只能在放学后和周末跟我玩。白天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家里拆玩具玩,好容易大家放学了,有开心的一起到处跑,在胡同里拿着玉米秆和棉花柴堵路,主要是堵外村的学生,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哈哈大笑,然后放行。

可是在一起玩的时候终归是少了很多,他们上学的一直一起玩,倒也没觉的有什么不同,可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后来也觉察到了,有一天中午,他们说要带我一起去学校,让我准备一个水瓶,因为上学必须要带,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兴奋的让我妈找了一个,装好水用手拿着,好像这就是上学的标志一样。下午到了教室里,见到那么多陌生的面孔,我有点不安,老师进来后也发现我了,奇怪的是我忘了让我留下还是没留下,多半是没有留下,因为我不记得上过课,倒是记得小伙伴们让我在外面等着他们下课时一起玩。我抱着水瓶,好容易挨到下课铃响,看着每个教室都涌出一群人来奔向操场。他们找到我要带我去操场玩,我也没了兴致。何况村里的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可以玩的,我就记得有个篮球场,地面没有硬化,凹凸不平,几十个人抢一个破篮球。没多会而上课铃又响了,一群人又涌向教室,他们让我再等着放学时一起回家。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有一种莫名的难过和孤独,不想呆在那,抱着水瓶回了家。

不多久我们家从村里搬到陌生的小镇上。村里还有好些地方没有跑遍,又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五十里对小孩子来说是一个很远很远的距离,远的足以让小伙伴之间断了联系。好在又有了新的小伙伴。很快我也到入学的年龄了,我对学校不再陌生,不再好奇,也有了自己的同学。我不惹事,也没人欺负我,总的来说还不错。小镇有大片的盐田和大片的荒地,盐田像一面面巨大的镜子整齐的排列在一起,旁边常常垛着几人高的盐垛,跟小山似的。荒地里长满了芦苇、荆条、黄须菜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草。我和妹妹跟着妈妈去割草当柴火烧,现在还记得夏天和秋天的芦苇丛散发出的不同的气息,我很喜欢那些气息,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慢慢变淡了,但是我确信不会消失。

小镇上那时正是人口迅速增多的时候,很多附近村里的人陆续来此安家,男人去船上干活,女人在码头或者家里忙碌。靠海的地方机会多,只要勤快,总会过上好的日子。我和妹妹也会帮妈妈剥蛤蜊、剪琵琶虾,妈妈织网、补网时给梭子上线,上几把梭子就给点零钱让我们去买瓜子或者汽水。

周末和放假时我常常不在家,基本都是跟邻居孩子们或者同学们到处跑,各个巷子、盐场、码头、荒坡,后来流行游戏机,哪个同学家有就凑他们家,轮流玩游戏,大拇指头肚儿常常磨的生疼。初中学习任务重了,就出去的少了,但是初中里认识了更多的人。因为我们镇有两个小学,两个小学的人都进同一所初中。初中的少男少女是最不安分的,空气中都能嗅到荷尔蒙的气息。男孩子蠢蠢欲动,有的女孩子比男孩子懂得还多。记得当时分组值日打扫卫生,都是晚自习之后,我们打扫完也不着急走,知道有几个女生可能是情窦已开吧,就偷看她们日记,本想学习学习,可惜多是日常琐事,非琐事的那些我们也看不懂,唉,女人的心思啊......

初四分流,只剩下不到原来一半的人备战中考。看着那么多一起玩的同学们离开,一方面心里不是滋味,另一方面也是头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压力,小镇上很多地方我还没去过,不熟悉,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闲逛了。分流走的同学们,也逐渐失去了联系。无忧无虑的日子从此远去,我苦涩的笑着继续前行。

转眼进入高中,又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小镇,从此开始了三年几乎封闭的生活,压抑和自卑的三年,高考落榜,然后果断决定复读。复读时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原来的学校,而是去县城里的复读校,我选择了后者,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想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于是我又从一个没来得及熟悉的小镇到了陌生的县城。我赌对了,那一年,是我高中四年中,甚至整个中学阶段,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直到现在我还庆幸自己的选择。

然后我又从没来得及熟悉的县城,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四年的大学生活也是百无聊赖,波澜不惊,没有别人描述和自己想象的那么丰富多彩。

好歹毕业了,折腾几番,又从这个没有好好熟悉的城市回到了县城,直到现在。

十几年过去了,我慢慢熟悉着县城,可还是感觉没有那么熟悉,论熟悉程度,感觉不如村子和小镇。可实际上现在的村子和小镇都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人了,只是心里的感觉吧。当我回到村子,回到小镇,闻到各种气息,再久远的记忆都能被唤醒。

王强翻译的佩索阿一首诗的一句“塔古斯河美过那条流经我村庄的小河,但塔古斯河却又美不过流经我村庄的小河,因为塔古斯河不是流经我村庄的小河。”我深有同感,如果那条小河不是流过我的村庄的那一条,就不是最美的。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同的是周围的人,不变的是离别后心灵的归属无处安放,是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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