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得顺关系记不清人

第一次读《红楼梦》应该是在师范时候吧。当时还有几个同学在读，她们说：里面的人太多了，还都是亲戚，读来读去都弄不清谁跟谁是什么关系！”我很奇怪，我好像一开始读就未遇到这种理不清人物关系的障碍，虽然对于里面的小角色我现在已然模糊了或者忘记。

其实这真的有些奇怪和很不科学的。因为，对于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和称呼，我一向很有些弱智。

小时候，因为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血缘和亲戚关系，更记不清该怎么称呼见到的人，我总是躲着人走路，（只躲大人啊，小孩儿不躲）万般无奈碰上了，除了几个很熟的称呼天天在嘴边挂着的，我都选择快速跑过或低头装作看不见。并非我不想当礼貌的小孩儿，因为每每我叫错了称呼，都会惹来别人的调笑或者斥责。那时我心中好像只有一种概念 ：年龄比我大的都是大人是长辈是要有严肃态度的。我打招呼的称号也只有一个标准：跟我父母差不多年纪的叫叔、姨或者大娘，年龄看起来更老的叫爷爷奶奶，跟我差不多大的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其他一概不懂不知。而其时在农村，所有人或远或近都可能扯得上亲戚关系，我的那种称呼人的方式，十有七八都是不正确的。

我有很多次被村里人告状“不叫人”。我有很多次被父母斥责训诫：要叫人，要有礼貌。

有一阵子我就想改变，我努力去记住那几天爸妈告诉我的每个人的称呼。

有一天上午，我在镇政府门前的那条村里唯一的也是最宽的主街上看到一个人，一个两天前在家见过的妈妈也告诉过我他是我什么关系的人。他长得很高大，是个大人。年龄比我大姐还大一些。那时我的眼神好得很，没有近视，隔老远就能看清人的面容。于是，隔着老远，大概从我出了胡同来到主街，我就看到了主街另一头的他。我暗自开心，我记得我该叫他什么。于是，隔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我就开始大声地非常清楚带些自豪地开始我的问候！我好容易记住的称呼啊！年龄又比我大许多。肯定是尊称了。我兴冲冲大叫：“大侄儿—大侄儿—，大侄儿你上哪儿去啊？”我很确信，这次我绝对没称呼错。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我。因为远了没听见吗？我继续大叫：“大侄儿大侄儿，你去哪儿啊？”然而一直到我们走近然后错身而过，那个高大的年轻男子也只是一直淡笑着看着我，并不曾说话，更没有回声给我。

回家之后我很有些愤怒和生气的质问问妈妈：“都嫌我不叫人，可是我今天叫人了，那么大声，叫了很多次他都不答应我。”妈妈问了过程，看着我大笑，“你倒是没叫错，不答应就不答应吧，你个小屁孩那么大声叫大侄儿，他答应才怪呢！”

后来母亲也不再为我叫人的问题特别的修理我了，或许对我这方面的智商已经失望了？

后来长大了些也上学了 ，渐渐理顺了多数的称呼之间的来龙去脉的关系，对于称呼的长幼远近也清楚了。但我仍然记不清大多数我仅见过一面或几面的人该叫什么。这好像是跟关系跟称呼有些无关了。是单纯的记人能力差还是眼睛近视了看人不清的缘故？但一直到现在，记不清人记不住人让我对自己无奈。

后来结婚去到丈夫老家，丈夫辈份低，有好多看着同龄人的样子，都要“老姑”“老玛”的叫（方言，老玛”应该是曾祖母的辈分了。）这儿的人都特别在意辈分，想我原来在城里只看着年龄的感觉就称呼的做法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回老家我从不单独出门，要出门我都是尾巴样跟在丈夫身后，鹦鹉学舌着他的称呼打招呼问候。

我的人际关系不够融洽应该与这又很大关系吧？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我能理得清《红楼梦》里那么繁杂的人物关系，怎么就无法理顺记清生活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呢？

在别人可能很简单的事，在我真的是有些难了。终究是理得顺的关系，却记不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