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

          这边山脚下也就那么几间茅屋，若要见村子，得往东拐上个几里路。若想饮酒，要么留下饮几杯浊的，要么您自行安好，寻别处去。若是要留下做客，我自然是欢喜的。不过也拿不出什么好菜招待。粗茶淡饭，清汤寡水，您若嫌，那我也没辙。

　　我院里头也只是种了些花花木木。春开桃李，秋飘桂香。谷雨拾花，霜降扫叶。挖个小池洒几颗莲子，再放上几尾锦鲤。院外松青筠翠，青气馝馞，四季棽棽。暮去朝来，春秋变却，静看一岁一枯荣。

　　晨时和着山气氤氲饮一壶松花茶，暮晚就着夕阳西下酌一坛桂花酿。酒不醉人人自醉，千觞山色使酕醄。

　　上山打柴，下水捉鱼。虾蟹下酒，槜李送茶。草木菀菀，鹁鸪枝上鸣；山溪浟浟，菖蒲水边生。采采卷耳望桃夭，吟咏关雎诵蒹葭。

　　那身在尘世的故旧友人，您甭给我写信。你写了，未必能寄予我。我收了，未必会回信。若真的念我，那不如来看我。您甭怨我住得远，您若是有心，别说是走个几里路，走上天涯海角你也会来。你若来了，我便与你一同饮酒吃茶。你若不来，也无事，我与风月相偎，也能醉个不知东方既白。

　　百年以后，我也不过是山间一座枯冢，无名无姓不立碑。若能认出是我，切忌带悲载泣。我本是天地万物之一，与山间草木一样，生死，不过一岁一枯荣罢。来时带壶酒吧！若不然清明时节折两枝桃花插坟头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