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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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霓虹灯次第点亮。从20楼窗口望开去，小城尽收眼底。而能锁定我眼球的坐标点，只有两个，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东边，是爸妈住了三十余载的老房子。老房子灯亮着，只是灯下的主人，不再有爸妈。

西边，是青山公墓，爸妈长眠的地方。老妈生病前，每年清明，都会组建子孙吊唁团，前往老家祭拜他们的父辈我们的祖辈。虽则不乏踏青趣味，却也足够舟车劳顿。此时，老妈便唏嘘，日后我们百年，就葬在青山公墓。叶落归根好是好，可有儿孙在的地方才是家呀。

前两天，乘清明雨没来，我们吆吆喝喝去公墓拜祭。上香、献花、摆供，还有清明特有的寄托哀思的方式，挂清明吊。5个孩子5个清明吊，挂起来，无声的簇拥，有着肃穆的清朗，更是俩老生前喜欢的田园模样。起风了，西南风，而袅袅烟雾却逆风而行，径直往东飘去。俩老想家了，肉身回不去，借由烟雾回老房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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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承载了老爸老妈半辈子的酸甜苦辣。当年调来小城中学，两年后住上学校分的单元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老妈说像在做梦，眨眼功夫就实现共产主义了。那时，俩老四十出头，带两个班数学还兼一个班的班主任。宿舍区与教学区尚未隔离，老爸老妈永远行色匆匆，嘴里含着饭去上课，夹着讲义去买菜。当下抚养一个孩子还叫累，而他们，5个孩子要赡养，年岁已高的外公外婆动不动住医院，是怎样的一种累呢。难道上帝体恤他们，赐予他们铜墙铁壁之身？

老爸老妈走后，老弟将老房子简单装修，率家小入住。老爸老妈的遗照挂在客厅墙上。老弟是在还愿，让爸妈魂魄永远留在老房子。不然，老弟放着自家大房子不住，却委身这套老的不能再老的房子？小城房子不值钱，此举绝非影视剧中的遗产大战。而是想把根留住，把承载三十余载的温馨记忆留住。

这几天总是梦见老爸老妈。梦中，给老妈安装微信，教老妈如何发起视频链接约见孙子孙女。听老妈吐槽。老妈在门前菜园除草。老爸笑嘻嘻的，应答起来高声大嗓。老爸贪吃，克服千难万险，去茶几摸饼干，不多不少两袋，一袋自己吃，一袋给老妈。老爸眼里只有老妈。正想声讨老爸，一个激灵，醒啦。刹那间，泪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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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走了，老爸紧赶慢赶找老妈去了。而我们，丝毫觉察不到他们的离去。老弟几次下乡，远远看见路边贩卖草莓的小摊，赶紧踩刹车停下，说是给老妈买一点。菊展开展，多买了两张票，说是周末带两老去看。

上周末，无风无雨，天阴阴的，却很明朗。我和老弟老妹去凤凰湿地公园徒步。那里，也是老爸老妈生前顶顶喜爱的去处，所以俩老的影子无处不在。湖边小广场，老爸推老妈的地方。为此我写了篇《今天，换我来推你》的小文，文中配上了小妹拍下的珍贵照片。当时文章与图片均刊发在小城晚报生活随笔头条，好些个久违老友看报后致电或登门慰问。那条断头路，我们仨抬着老爸老妈跨越。老妈最后一次过来是夏末，极度虚弱的老妈累了，就地躺下休息，夕阳抚摸着老妈瘦骨嶙峋的身子，留下一段很短很短的影子。

母亲说，父亲是她的影子，甩也甩不掉。母亲离世不到一年，身体本无大碍的父亲也追着去了。

儿时，我们是老爸老妈的影子，绵延且粘稠。之后，老爸老妈成了我们的影子，更多时候，是俩老看着我们的背影走远。如今，爸妈走了，但凡俩老去过的地方，所留下影子，永远在我们心间，抹不去，更不想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