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
老张的按摩店开在菜市场的边上。
修脚15,泡脚30-40不等,全身按摩60,服务可以单点,也可以合一块儿点。
不大不小的一个店儿,两个人:老张自己,一个年轻徒弟。里外分隔了一下,外面摆了四张按摩小床,里面应该是个厨房。
人在小床上一躺,洁白的散发着肥皂液气味的床单枕巾,厨房里飘出的老张和他徒弟锅里炖着的饭菜的香味,旁边菜市场的人声隐隐约约给关在玻璃门外,千斤的担子就放下来了, 不一阵就昏昏欲睡,整个人交给老张的那双手。
老张不爱说话,他与人的交道全靠那一双手。
他的手,宽大却不肥厚,手背上爬满了青筋,像墙根的老树,手指倒也不短,关节有些粗,总是干燥着的,我都怀疑他从不会出汗,朝人脑门上一盖,倒像是一张吸水性极强的软毛巾,拧得很干,热度恰到好处。
他按,指尖像钳子一样,硬生生在你脑门上像是要摁出些小坑儿来,再扒走小坑儿里得那些失眠焦虑;
他压,双手重叠,前掌作垫,后掌紧紧贴上去,真气汹涌缠绵,一下下将你佝偻着的腰背里的那些酸那些痛挤出身体;
他提,让你坐起来,与他背向,双手反过来抓住你两只手,他低吼一声,腰身一正,只听见你脊柱一连串炸响,人就舒服得瘫软下去。
他揉,用肘,用掌心与掌缘,只管在你大腿臀部后腰后背上用力,人哼哼唧唧,软成一块面团。
他捏,顺着你手臂和腿的一路下去,把那些肌肉一根根给你捋开来,彼此再不缠绕,不打结。
我想,老张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双手的温度与劲道,纵然再过若干年,他老得变了样子,只要那双手朝我身上一放,就能认出他来。
有一天,我去店里,老习惯,也不等招呼,朝小床一躺,闭了眼,昏昏沉沉中有人过来,热干毛巾朝脑门上一盖,按、压、提、揉、捏,一气呵成,都是老样子。
我精神百倍,如期满血复活,拿了手机付款,一抬头,柜台边站着的,是小徒弟。
老张呢?我问。
师傅老家那边有点事,回去了,这几天叫我顶着。
刚刚是......?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