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距离那件事,已经好几年了。
柳栀本以为他们会彻底失联,变成彼此朋友圈的一部分。
“晚上有空吗?”许砚的头像从通知栏蹦出来,让她心下一惊。什么事呢?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她回复道:“有的。”
“聊聊。”
她表示看到就回,接着忙自己的去了。等她在再抬眼,已是晚上十点,编辑催了老久的稿子终于完篇,她伸了个懒腰,喝了口奶茶。许砚呢?不是说要聊天吗?她感到有些疑惑。
“我觉得吧。”他的头像再次弹出来。
“栀子,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帮我打下游戏呗。”室友冲她调皮地笑了笑。“哦哦,好的。”她接过手机,开始专注地操作。等她放下手机,已是二十分钟以后。在放眼QQ,许砚的那条消息依旧躺在那里,像是若隐若现的一个诱饵,不肯露出真容。
“怎么了?”她问。
“我要先问下,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有人在追你吗?”
“没有。”
“那就好。”
“我只是心血来潮,你可以拒绝。你可以教我化学吗?高中那些。”
“可以呀。”
柳栀这天很晚睡,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困意一点点堆积,可她就是睡不着。她揣测着对方的意思,心中惊喜交加,她不想自作多情,可又不由自主地遐想。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一个城市了,她开始想象他们见面是什么样子。她一直想看一看他的校园,那是她曾经憧憬的理想院校,或许就在下个长假,她幻想的那一幕就会发生。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她穿着一身学院风的制服裙,淑女地背着手,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静静听他的高谈阔论,时不时迸发出阵阵笑声。偌大的操场上,有许许多多对像他们一样的男女,天很蓝,风是没有形状地温柔。
正式放假的前一天,她早早地回了家,去见他。他从人流中走来,礼貌地挥了挥手。这一幕如此地平凡,她努力想让一切带有象征性和纪念性,印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互相问候,开始寒暄,再吐槽学校的种种制度,说着各种日常,像朋友再次相逢,却有隐隐带着一丝疏离感。
他们算朋友吗?柳栀不会忘记那个晚上,许砚在借给她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柳栀最喜欢的情歌歌词。
“你的卡片掉在我这了。”
“嗯。”
“上面的东西我也看到了。”
“只是歌词而已,没什么。”
“那就好。”
柳栀是喜欢他的,她不知如何开口,或者说,她不敢开口。
半晌,她在键盘上打出:那如果有什么呢?
许砚说,他在边看电影边等他,现在,他的电影看完了。
于是,一段故事便开始了。
柳栀心底其实是清楚的,许砚并不喜欢他,或者说,不是那种喜欢。可能更像朋友。不久,对方以尝试过但还是感觉无法喜欢她,让她提分手。任何的挽留都毫无意义。“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她说。
“好,好。”他说。
每隔不久,班主任都要调一次位置,他总是神奇地把关系不好或者微妙的人分在一起。柳栀和许砚被分在了一起。大家都以为是班主任的神奇功能发作。其实,那两个位置是他们自己分别选的。柳栀觉得欣喜,每天找各种各样的话题跟许砚分享,许砚只是略微点头或者回复一个“哦”。然后他转身与其他同学畅快地聊了起来。除了她。柳栀不理解,如果不想与她相处,他没必要选这个位置。即使许砚不理她,当对方找她的时候,她都会第一时间回复,甚至各种“献殷勤”。
有时两人坐在一起,可以很久不说话,除了两个人在对方擅长的学科上碰到问题,互相请教。这无疑是一个适合学习的好位置,可柳栀觉得沉闷极了,在这她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聊天的人。关于这些事情,她其实对许砚很有怨怼。那又如何,她仍然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许砚十八岁的前一天,柳栀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是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在写完作业的深夜,台灯下的飞虫和路边不时驰过的汽车,杂乱的思绪、真挚的祝福、难言的情愫在字里行间流淌。隔天一早,她就将信递给了许砚,那封祝福信如一个印记,告诉他在他的青葱年华中,她有路过……
新的生活,新的伙伴,柳栀或许早已将他抛在脑后,他可以只是一段记忆,是当年稚嫩的痕迹,在她前进的路上远去。他再一次出现,她的些许期待,或许也不会让她回头了,两人应该奔赴属于各自的美好未来,在各自的世界一展拳脚,大有可为。
又或许,她真的会回头,发现心之所向的并非良人。她会突然惊醒,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漫漫长路,自有人会等她、盼她。
站在学校门口,柳栀与许砚道别,看着他转身又融入了人群之中。
又一个深夜,台灯下,柳栀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十八岁的自己,一封给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