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之一【出征平宿敌】
引子
鲜卑是一个游牧民族。鲜卑人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生活在古代中国的北方，那里天色苍苍，四野茫茫，草原空阔无边。
鲜卑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各自为阵，互不统辖，过着逐水草而居的迁徙生活。
他们热爱自然，崇尚武力。
他们天性率真，不拘俗套。
但他们也不太安分，时不时都会越过长城，到南方来劫掠一番。
公元4世纪前后，鲜卑的两支——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逐渐在草原上脱颖而出。
慕容皝建立了燕国政权，定都龙城。
而拓跋猗卢建立代国政权，定都盛乐城。等到拓跋什翼犍当上代王以后，代国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拓跋什翼犍凭借自己的勇武精神，带领着拓跋部的勇士们征服了一个又一个草原部落：贺兰部、铁弗部、高车部、独孤部、和部、护佛侯部……
这些部落中，实力较大的就分任代国的“八部大人”，其中以独孤部、铁弗部和贺兰部为主，分别为南部大人、北部大人和东部大人。
代国成为以拓跋部为主，八部大人拱卫，众多小部落为辅的部落王朝，足以和东方草原的慕容燕国分庭抗礼。
1
朔风凛冽，飞沙走石，万马奔腾，烟尘蔽天，一场部落的战争在北方草原上拉开了序幕。
代王拓跋什翼犍挥舞着长长的马刀，声如洪钟地连连呼喝着，在成千上万的人群马群中左冲右突，劈下一个又一个敌人的首级。
已经多年贵为草原部落大首领的他长得身材魁梧，阔面大耳。黧黑的面容以及脸上深深的纹路都反映出他戎马半生的沧桑，那是他坚持与命运作斗争的证据。冷峻的表情则是他作为草原领袖不怒而威的完美体现。
在北方草原上，人们不是敬他就是怕他。他比烈日更辉煌，比秋风更肃杀。
敌人是另一个草原部落——高车部。
这是一个最不讲信用的部落，多次归顺，却又多次反叛。当然，每次的反叛都以大败而逃，随后又重新归顺而告终。
高车部的反复无常让什翼犍十分恼怒。
然而，草原茫茫无边，他们每次失败以后，总可以逃到北方以北的无人之地，让人始终没法彻底灭亡他们。
又出于顾全大局的考虑，什翼犍不得不在屡次打败他们以后又屡次接受他们的归顺。
这场战争便是高车部反复无常的一例。
当听说高车部又反叛了时，什翼犍不禁怒从心头起。
他像一头被惹火的狮子，不顾谋士燕凤的劝阻，立刻发出王汗令，派人去召集代国的其余大小部落，并交代了会师日期和地点，要求各部落准时取齐，一起讨伐高车部。
而他也将率领着自己的儿子们，以及拓跋部本部的英雄将士们向着会师地点进发。
王汗令一下，人人都整装待发。
草原上的英雄将士们没有谁惧怕战争，他们需要不断战斗来滋养自己。
而拓跋部在什翼犍数十年的带领下，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争，更磨炼得像是一群虎狼之师。
对于即将要去教训的宿敌——高车部，他们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
虽然将士们早早就整好了装，却迟迟没有收到王汗宣布出发的命令。
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可他们知道什翼犍的火爆脾气，谁也没敢去问。
战马上的什翼犍看出了士兵们的焦急，他脸色一沉，低头吩咐身边的大儿子道：“寔君，你去看看她是怎么回事？让她快点！”
“是，父汗！”拓跋寔君恭敬地答应一声，即刻滚鞍下马，朝着一个帐篷走去。
他走到帐篷外面，隔着篷布朝里面低唤一声：“弟妹，你快一点。父汗已经生气了！”
帐篷里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拓跋寔君望望远处的什翼犍，他看到的是父汗越来越盛怒的脸色。
“弟妹，你快一点！”他又唤了一声。
就在拓跋寔君准备进入帐篷时，帐篷入口被掀开了，什翼犍的儿媳贺兰领着自己刚刚五岁大的儿子拓跋开走了出来。
贺兰在帐篷前蹲下身，再次为儿子整了整自己亲手为他缝制的小小戎装的领子部分，然后十分怜惜地看着儿子。
“去吧，去爷爷那里吧。”
她说这话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抬头望了望战马上那个刚愎自负的男人——她的公公，部落的王汗，草原上的大英雄——她对他真是又爱又恨。
就是这个男人强行要求带着她最钟爱的才刚刚五岁的儿子上战场。
“不行，他还这么小。”当她在帐篷里替他清洗完身上的伤口，为他穿上里衣，第一次听他提出要带她的儿子上战场的时候，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立刻表示反对。
“这太危险了，我不答应。”
“拓跋部的男人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徒。”他那首领的威严话语里表达了一种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意味。“贺兰，你是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我这么做的用意。”
“可，可他还这么小。”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说一不二，任何人都休想挑战他的权威，只好换一种哀求的语气道。“你再等等，等几年他长大了，你再带他去。那时我绝不拦你，好不好？”她说着就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希图以此来改变他的心意。
他的沧桑的大手温柔地拂过她年轻美丽的脸颊，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语气也随之变缓了。
这个出生于贺兰部的女孩儿，全部落最美丽的女人，不仅面容俏丽，而且善解人意。
当他第一次在贺兰部看到她的时候就被她深深吸引了，他决心拥有她，回来后便茶不思饭不想，一心盘算着要派人去求亲。
可天意弄人，还没容他行动，贺兰部首领贺野干已经派人前来联姻了，说是听说他的儿子拓跋实尚未娶亲，与对方的小女贺兰氏正好年纪相当，希望两部结为秦晋之好，从此贺兰部将誓死效忠拓跋王汗。
什翼犍明白，贺兰部此举是为了拉拢拓跋部这个实力强大的靠山。
他有好几个儿子，贺兰部谁都不挑，偏偏要挑拓跋实做女婿，无非是想到拓跋实是他正妻慕容氏的大儿子，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自己的王位的。
然而话说回来，拓跋部虽然是北方草原的最大部落，征服了诸多其余部落，可什翼犍心里清楚，许多部落都是口服心不服，他们只是慑于拓跋部的强大武力才表面归顺，内心实则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贺兰部作为代国的东部大人，是诸多部落中实力较强的一个，拓跋部若是能得他誓死效忠，的确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为这件事焦虑了三天三夜，一面是自己心仪的女人，一面是代国的前程。
最后，他最信任的谋士燕凤也多次苦劝他答应贺兰部的联姻请求。
他不敢流露出自己内心羞耻的想法，最终只得忍痛割爱，为儿子迎娶了这位全部落最美的女人。——从此，她便成了他的儿媳。
“不能再等了，贺兰。”什翼犍平静而耐心地说，“你知道，我也很爱开儿，我爱他的程度绝不亚于你。可正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真的不能再等了。他父亲早死，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才可堪当大任。”
“那你再给他一年时间，就一年，让我再多陪陪他，我真担心——”
她说到这里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战场无情，她真害怕自己的儿子再遭到五年前丈夫遭的厄运。
五年前，她的丈夫拓跋实带伤出征，在战场上不幸伤口迸裂而死。
而那时，拓跋开还在她的肚子里呢。
“一刻也不能等了！”他不喜欢女人啰啰嗦嗦，耐心用尽便烦躁起来。
他推开她，一个人走向帐篷外昏沉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