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恶、人情薄”原是常态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门前拴上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
门前放根讨饭棍,亲戚故友不上门。世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路行心。有钱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
初次碰见W君是在一次朋友T组织的篮球赛上,对W君的第一印象来自于球品,球品极好。球场上的谦谦君子,个人能力强,又照顾队友,没有多余的小动作,话不多。球品如人品,怎么看这个人都应该是及其谦和,涵养不错的青年人。其后酒桌上,朋友T介绍起W君的豪言壮举————一个人骑行川藏线半个多月,年轻活力让人为之赞叹。W君是T的高中同学,关系要好的很,两人同时考入了某地的不同大学,是为两人之间的一大遗憾,毕竟不是同一所大学。好在,大学在一个城市里面,两人经常相约打球,一来二去,友情急速升温。只差住在一起。
毕业以后W君与T君同到一线城市找工作,合租一起,一室一厅,总算是遂了两人的愿。日子行云流水般的过去,一年以后,我到该市找朋友T玩,落脚在T和W君住的房子里面。T君与W君早已久不言语,话不投机半句多,生活的相当之冷清。半个月之后,W君另寻住处,搬离此处。离开时的房租,水电清算,W君一个人默然在房间里面算了几十分钟,T君坐在厅堂看着电视。W算完后,把账单拿给T君看,示意T君还要给多少钱W君。W君算的账锱铢必较,竟然没有一分钱漏过,T君自觉已经给W君打了不少折扣。T君自然极为不耐烦,W君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架势。T君按照W君的数字匆匆把钱打给W君,只希望W君赶紧搬走。
W搬走以后,T君如释重负,悠然自得的上班、生活。我作为旁观者,自是觉得,W君要了钱,辜负了友情。何处赚不到那几百块钱,哪里又不花那几百块钱,并且T君已经在水电费上做了很大让步。似乎W君很不识时务,斤斤计较不像个年轻人。一年以前的W君还是活力四射,尽管那时候学校没钱。现在工作了,有钱了,反而却锱铢必较了起来。这种人似乎是我以前所一贯鄙视的,要钱,不要情,抱着你的钱进坟墓吧。
而今,我走出校园,也要独自承担生活的方方面面,见得越来越多像W君这样为了“五毛钱”而斤斤计较的人。而我却再也无法鄙视起他们,也许他们是情有可原的。
人不是生下来就爱钱,生下来就甘愿一辈子奉献给善财童子,甘愿钻进钱眼里,做着金钱的奴隶。作为我们只是有时候还远远没有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与无奈而已,那时钱财作为立生之本的作用才能被体会到。而这些看似孤高傲世的人,才会猛然惊醒,被生活逼着变成一个睚眦必较,有钱必报的人。对于惟利是图的人,他们也只是做的过了一点点,也许一点都不过,也许曾经遭受的寒冷与饥饿,还有更加深刻的冷嘲热讽与白眼,尊严的践踏,早已让人习惯了去牢牢抓住金钱的尾巴。没办法责难太多,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无法鄙视别人,无法试图去纠正。设想着自己是多么的视钱财如粪土,假设是永远不成立的。
田园牧歌,花前月下,谁不想,谁不爱呢?鄙视这些为了五毛,为了美分争到面红耳赤的人,其实难以掩盖作为没有为经济独立,没有为材米油盐,没有为了生存辛劳奋斗过罢了。尽管有很多人都意识到钻到钱眼是不好的,生活与欲望推动者人们不断的向着那个海市蜃楼进发,有几人能够逃脱?
即如我自己,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的厨神,一度认为做个饭有什么了不起的,材米油盐有什么开支。而今为了材米油盐伤透脑筋,油多,水少,盐多,醋少,生的多,熟的少,为每天的一日三餐琢磨来去,日久渐渐懈怠。自此才知道一位中国传统母亲任劳任怨煮那么多年的饭是有多么的伟大了,而从前对厨房的鄙薄而今是荡然无存!
对于象牙塔的大学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一类,没有任何物质和经济上的压力,自然能够追求理想,追求浪漫,追求公平。怎么理解大多数城市人,为了养家糊口之不易?享受着比较高的社会地位,把自己当作当仁不让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当作人类理想与崇高,精神自由的代表。象牙塔的学生自然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这个社会满是金钱崇拜,腐朽落后。人们的愚昧,拜金主义,没有理想。
每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都懒得去反驳,难得去和大学生们辩论。事实是下个月的房租和账单马上就要到了,结婚买房买车的压力犹如大火炙烤着每个人,孩子的教育,父母的赡养。这一切都要依靠自己的工作和薪水,而自己的工作和薪水难道不值得自己珍惜?难道自己没权利对财产作任何处置,至于道不道德与生存比较起来,后者完胜。
时间缓缓流逝,我们习惯了为材米油盐酱醋茶劳碌,奔波,习惯了为五斗米折腰,考虑问题自然是首先以实际为主,而不是浪漫,诗意和理想。因为那些是以好的经济和物质条件为基础。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成熟”,考虑问题之成熟。而这是浪漫的大学生所不知道,所不能领悟的。而每一个浪漫的大学生最后总要走向“成熟”。虽则这成熟有深度和浅的差别,当然你也有权面对金钱时候选择理想,浪漫和感情优先。但是,没有经历过饿的前胸贴后背,冷的透彻心扉,自然无法理解对五毛和美分斤斤计较的人。而他们只是在领教过了生活的艰辛之后,习惯了去把钱抓的更紧一些,只是为了永远不再过挨饿受冻,白眼与冷遇的生活。这让人如何去鄙视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