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红颜和天下绑在了一起。或许都是因为能作为男子成为英雄的量尺吧。嘲讽的是,红颜往往是作为英雄的阴暗面,令各位夫子羞愤:温柔乡即是英雄冢。但是红颜有错吗?拂乱天下为红颜,不也是英雄的选择吗?
那一夜,大军终究是破人了宫城。领军的男子手持长枪,一骑当先,直奔金銮殿而去。昔日金碧辉煌的大殿,如今已是破败不堪,大势已去,宫内人员各自奔逃,已是一片狼藉。但那龙椅上,还依旧端坐着当今圣上,只是满朝文武悄无声息。他纵身下马,挺枪直指那身穿龙袍的男子:“说,她人呢。”龙袍男子勾起嘴角,看到了 对面男子脸上淡淡的鞭痕,一抹蔑笑:“我到是谁呢,原来是当年破落娃,今时不同往日啊。至于她,你见不到了,你有了天下,可还是见不到她。”说完,龙袍男子手挥长剑,自刎于殿前。他阻挡不及,撇下长枪,癫狂版在宫城内寻找。那一夜,宫城内除了占领军的规整,还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若依,若依”。
那一年,杏林外的山村,已是炊烟袅袅,村里各家都在筹备晚饭。一男娃身着青衣,在杏林里奔跑,喊着:“若依,若依,快回家吃饭啦!”突然从一颗杏树后面弹出一个小脑袋,调皮到:“你别催我呀,我再采些药就回去了,明天爹爹要出诊呢。“那我帮你,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芬芳杏林、天真烂漫的俩小娃,这个片段能够定格该多好。
那一天,村里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领头是一个眉眼冷冽的少年,身披铠甲,被大军拥簇。面前一位军侯,看着围在四周的百姓,用雷鸣般的嗓音说到:“听闻杏花村有一圣手,当今太子奉圣上圣上之命宣神医入宫觐见。”百姓纷纷扰扰:“原来是来找神医治病的,太子亲自来了。”有小童更是拔腿跑去通告了。不久,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来到了跟前,看了看这阵仗,微微皱了皱眉:“承蒙圣上厚爱,实不敢当,还请太子回禀,老朽家小在此,加上身体不适,恐难从命。”这时,一少女跑到了中年人跟前,却突然被这肃穆的军仗吓到,躲在后面,拉着衣角说:“爹爹,你不要走。”这时,一少年并肩站在太子前面:“神医既然不想去,太子请回吧。”那位军侯正待训斥,鞍马上传来一声冷斥:“哼,破落娃,你说让我回去就回去?”他冷冷扫过面前这三人,只是在那少女脸上略微停留。“皇命不可违,把这两个人带回去,敢阻拦着,视为违抗命令,就地处罚。”话毕,一列军士上前架起神医和少女,就要离开。那少年一急,喊道“若依”,便要去拉太子的马头,那少年蔑笑,甩手一挥鞭,冷冷地说:“走,回城。”那少年摸着火辣辣的脸,被村民拉着,无奈地看着远去的军队。
那一年,老皇帝还是没能熬过严寒的冬天,随着一起离开的,还有神医。在万物萧条的冬天,皇城内显得更加冷冽,而在东南方,一片杏林突兀地占据着一角。一位眉眼冷冽的男子裹着黑金色锦袍,看着杏林内端坐的女子。虽然杏花还没到季节,但是那女子却为杏林带来了春天的气息。杏林外阵列着肃杀的军队,装备齐整,好似要去征战。男子虽然冷冽,但开口,还是掩饰不了眼角的柔情:“朕今天御驾亲征,要几日才回,你好生照顾自己。我要让那帮贼子知道,这天下是朕的,你也不例外。”说完,转身带着上马,带着大军离去。她静静地听着,她早就知道皇帝要去讨伐的是谁,那个村庄不甘任命的少年,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这几年在皇宫陪着神医,她知道他只是一个自负的少年,也是一个骄傲的皇帝,在这战乱纷飞、朝代更迭,是他保了一国平安,也是他亲手断送了国运。她只是希望,这冬天能早点过去,春天来了,百姓的生活会好一点。
那一天,他回来了,与昔日出征的傲气不同,更多的只是颓丧。原来他败了,这个国家终究是要换姓了。他回来也没再去看过那片杏林,更没去看过他。她静静地等着,等着皇帝安排她离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你,走吧!都是因为你,眉角朱砂,为不祥之物,早知不该留你。”原来他是这样过认为的,原来是这样。
那一夜,“若依”响遍皇城,谁都不知道这个男子在找谁,却又不敢去询问。有个宫女,因为来不及离开被俘虏,原来她知道“若依”的下落。她跪在金銮殿里,看着昔日的宫殿,却一夜之间换了主人。大殿上那肃穆男子大喝:“快说,若依在哪?”她瑟缩着,说出了原委:“皇帝,哦不,昏君休了云贵妃之后,云贵妃去了玲珑塔,那座昏君为了让她眺望家乡的高塔,面向着杏花村的方向,自缢身亡了。”那殿上男子一惊,狂奔向那皇城中央的玲珑遇塔,在塔顶,他终究是见到了她,只是不再有明媚的容颜。塔顶上,挂着一幅几米高的仕女图,途中是她在杏花林中赏花的模样,眉眼含笑,却又露出一股抹不去的忧愁。
一个小太监跟在一个老太监后面,慢慢登上了塔顶。小太监气喘吁吁,“爷爷,这里白天没有人过来,为什么要天天打扫呀。”老太监只是笑笑,小太监看着几人高的仕女图,仰着小脸说到:“不过画中大的小姐姐倒是好看,这么漂亮,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那老太监张了张嘴,还是说了:“这地方呀,皇上可每晚要过来呢,从皇上登基开始,皇上每晚都是看着仕女图出神,似在追忆什么。老奴陪着皇上,自是不敢打搅。至于这画啊,可是前朝昏君请国画大师耗时一年所作。画中人,当然是真的啊。”此时的小太监听着言语,慢慢走近,在画轴部分,看到了三个字:云若依。
转眼几年过去了,天下经过战争的洗礼,似乎更加珍惜这片刻的安宁,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只是在这黄昏中漫步在宫殿中的就只有他了,好在身边还陪伴着一位老太监。黄袍男子说道:“没想到你在朕身边呆久了,头上的白发都跑朕头上了。如今天下大安,朕怕是时日不多了。”“皇上且宽心,天下大安,都是皇上的功劳,皇上必能随着天下长安。”老太监急忙道,似是掩饰心里的不安。黄袍男子只是笑了笑,拾步走上了那座玉塔,向着塔顶走去。
他站在塔顶,眺望着这喧嚣的长安,满天的繁星似是倒映在了人间。他朝着画中人说:“若依,你看到了嘛,现在的孩童生活比我们好了,也更调皮了。”说然他暗自潸然泪下,正要拭去鬓角的泪水,突然发现画中人正翩翩走来。他开心说道,犹如那一年的杏花林:“若依,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来接我的吗?”女子笑而不语,只是拉着他朝前走去。
“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那天下雪了,那位皇上站在塔顶,面朝着画上的女子,面带微笑,只是再无了生息。身后是那片静默的天下,还有那哀恸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