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叔和俺爹
俺叔和俺爹——上
——平棘酒徒
父亲就上了一年小校(学),算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他还是挺聪明的,先生都夸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奈何亲娘生病没治好走得早,后娘死活不愿意让他上校。
其实,俺奶奶也并无什么大病,只是治了一个孩子后身体虚弱,让娘家的老先生(郎中)给调养。这个糊涂家伙给开错了一味药,俺奶奶越吃身体越弱,高烧不退,
俺姑姑那时也就是四五岁,刚学会走路,就爬到灶坑里给俺奶奶熬绿豆汤,也不知道听说说哩。这绿豆汤能解百毒,哎!最终俺奶奶也没被救过来!哎!说出来都是泪。
那时,俺爹也就六七岁,姑姑刚会走,叔叔刚断奶不久,后来俺爹说过:他们仨是一根儿苦蔓儿上哩三个苦瓜!
没多久,
俺爷爷又娶了一房,这便是俺的后奶奶。
还就是这后娘有办法儿,
悄悄的给俺爹说:“
儿啊,
你说说,这上个破校有啥好焉?!
我看你还是别去兰!
听娘哩话,昂,
要是那先生来喊你上校,
你就说:
『俺一上校就脑袋疼!』……
父亲就上了一年私塾,算是会写自己的名字,那时,俺老爷爷他们家也是个富裕中农。
家里养着牛,请的起教书先生。
其实父亲也不反对俺娘看那有字儿的纸儿,只是俺娘一看这文字儿就入兰神兰,老是耽误了家里的活儿,俺父亲又是急脾气!
姥爷虽藏书甚多,家被抄后,那些文盲贫下中农抄得也干净,并无什么古籍遗存。母亲成家后,躬耕于垄亩,便也再无书可看。
其实刚开始,母亲干农活时还觉得挺新鲜哩,有时也会唱上几句:「庄稼之人不得闲,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愿五谷收成好,家家户户庆丰年」——这是黄梅戏《天仙配》的戏词。
俺爹可不懂这些,但也会哼哼几句儿:庄稼活儿,不用校(学),撅哩(着)屁股,弓哩(着)腰。
不过母亲喜欢文字是改不了的,用现在的话说是刻在基因里面的,虽然白皙的身体已经晒得黝黑黑,和那些从小就在地里爬的老贫下中农们并无两样儿。
唉!非是知识无用,只是时运不济,龙困沙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涝毛的凤凰不如鸡。天不垂青,时运不济,英雄无用武之地。
和父亲际遇不同,叔叔倒是上了个高小,也许是大儿子(俺爹)把地里的农活儿扛起来了,大女儿(姑姑)把家里的针线活儿家务活儿顶了上去,后娘对二儿子会好点吧!
叔叔自幼好学,俺娘也悉心辅导这小叔子,虽说他只念了个高小毕业,后来竟也龙飞凤舞写的一手好字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叔叔是个乡里的小干部儿,却不是脱产干部
家里也是有地的,吆喝牲口,耕田耙地都是一把好手儿。
俺们那的地是粘土地,坷垃也多,耙子耙过的地,还得用擦子擦一下,再下耧播种。
这擦子,三面有框,红心枣木做成,中间木梃上,绕着一排拇指粗的荆条,向后舒展着。
如今,俺仍记得,叔叔抓着大黄骡子旖吧悠然地擦地,他站在擦子上,双脚交替发力,这擦子便一扭一扭地,往前滑去。
后面,平平整整的是有着竖纹的田地,这骡子是借别人家的,铃铛大的眼睛,闪着几分狂傲,一看着就是不老实的主儿。
俺小时候,赶过车,也牵过牛,但是断不敢站在擦子上抓着马旖吧的,就是再老实的牲口,俺也不敢,俺总怕这畜生会发起无名的野火,给俺来一踢子。
俺爹说过:这牲口屁股后面是相当危险地,村里有个人,擦地拽着马旖吧,被尥了一蹶子,踢着前胸上,没泛药儿(没请医生给开药)就死兰。
俺爹赶牲口更是没问题,俺爹说兰:那马通人性,遇些了窄涡,(下过大雨后,土路上,大马车来回碾压出的,积有深水,泥泞难走的到大坑大沟)
不用你甩鞭子大声儿吆喝,那马儿自会鬃毛乍起,腾腾腾紧走几步,猛一使劲儿,蹭地一下,冲了过去。
——俺知道,这是俺爹骂俺们这几个不争气哩小子,遇到了困难,就怵,一个个哩,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
他还说过,人家一见唠活儿就急兰,你们也鸡兰,一个个哩都草鸡兰。(认怂兰)
俺爹说兰:赶牲口,得精神点儿,抓紧缰绳,羊耷拉撒哩、(羊雾,昏昏沉沉,耷拉着脑袋不精神,拉撒是助词)。粘粘度度哩(萎靡不振)也不沾!
这马儿也是好欺负人哩,精神的人马儿自然任骑任赶,软塌塌病殃殃哩人,这马见唠,也是连踢带咬还尥蹶子哩!
叔叔也说过:『女人也这样,宁给好汉子牵马坠櫈,不给赖汉字当祖宗』以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弯着腰当个舔狗,是永远也不能得到女人的倾慕,彻底征服女人就得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有句歌词: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反过来就是我用豪情天纵,换你柔情刻骨,柔情似水。
小鸟依人,女人是小鸟依靠的是伟大傲立的人你若是武大郎见谁都怕,一副怂样,女人就是嫁给你也是,颐指气使,骂骂咧咧,河东狮吼,一副泼妇的模样儿!
不忘俺爹和俺叔的教诲:困难像弹簧,你强他就弱,你若他就强,咬金牙关挺住。忍字心头一把朷。
男儿有泪莫轻弹,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站直了别趴下。
在那些,孤苦无助的艰难时刻,我也是一次一次的鼓励自己——站直了别趴下!
说到鼓励,有时有些外人随口说出的似乎并无深意的话儿,也会影响俺的一生。
那年去各子赶集,是俺爹托着俺去哩,到了各子集东口儿,存车子时,那个管存车子哩大婶儿,长哩伶俐,泼辣,还有点好看(漂亮)。
她低头看着俺,
对正在放车子的俺爹,说了句:
『这是你家哩小子昂,
骤不精神(这么精神)!』
声音不大,就说了一句儿,俺立时,就挺起了胸膛,瞪大了双眼,估计那时头发也有点直愣起来吧!
还有一次,俺上俺村儿小学哩去玩儿,那时才上育红班儿,俺在教室窗外听到二姐姐和同学念:
沁园春.长沙,
……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俺只是喜欢听,
也并不太懂,也可以说是一句也不懂,
也并未问别人,也没有说什么……
这时,一个当家子的婶子走了过来,她是个公立老师叫徐振菊,随口对一个老师说了句:
『这孩啧长大唠能成事儿!』
(这小子长大以后能成事儿)
山里的姑父来过俺村儿几次,男人嘛,他也是喜欢说个大话,喜欢在老丈人家里充个能。
那天,俺爹赶着一个大黑骡子耕地,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见姑父在旁边站哩,笑着随口说了句儿:『正泰你会赶牲口吗?要不试试?』
姑父道:「别说赶一个了,一下儿干俩俺都没事儿!」
顺手接过兰,鞭子和缰绳,拿起鞭子,一挥,好像还是个把式哩,大山(里)话一说:『吁吁——喔喔——』
这『喔』字,还没怎么说出来,那大黑骡子突然扬起后踢,朝后就是一蹄子,(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
这骡子也傻,踢的也不准,擦了个裤边,算踢了个空儿,姑父吓得脸色刷白,那鞭子、缰绳立时就撒兰手儿兰!
俺爷爷知道兰这事儿,狠不高兴,说了俺爹一顿,并告诉正泰:『以后离牲口远点!』
正泰还说哩:「没事儿,没事儿,」
只是以后,他很少摸牲口兰,过来(赵州)也少兰,说起来,这正泰来唠,俺爷爷真的高兴,还亲自下厨给正太炸过油条哩,那时是用明矾和的面。棉籽油炸的,真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油条。
叔叔的公事儿,竟也混得风生水起,一路青云直上,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技术员,一跃混成为了一个县的农业副局长!(从奴隶到将军)
叔叔是喜欢画的人,八仙桌后面中堂上,有朋友送的郑燮的《墨竹通屏》。右面有几行小字儿: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叔叔虽喜欢国画,却好像不会画画。他倒是喜欢写毛笔字。没事也会用一摞一摞的报纸练字儿。
我倒没觉得他写得多好,叔叔却自我感觉良好,别的不敢说,反正他们家每年的对联都是自己写的。
别人的技艺,我向来看得十分简单,正如姥爷的二胡拉的不错,我从来不觉得好,从前姥爷退休时,在俺家还拉过现代京剧《沙家浜》母亲站在一边高声唱着: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全凭着劳动的人民一双手,画出了锦绣江南鱼米乡。
到了今天,头发都白了,连个笛子都吹不了,上面一共七个孔,我都记不住,哆瑞咪发嗦啦西到底在哪,唉说起来也不嫌丢人,笛子倒是买了好几个,乐谱弄了好几本,还有手抄的。
那时,我不喜欢叔叔写的对联,觉得他的毛笔字儿,笔划瘦,尖,细,斜,还有点儿连笔,远不如别人的楷书横平竖直,饱满厚重容易看懂。
好像他的右手哆嗦个不停,握不稳笔杆子似的,他的右手哆不哆嗦,我不敢确定,但是他的右脚哆嗦我是知道的。
哪次他往俺家的圈椅上一坐,都是左脚不动,右脚却不停地上下乱颤。
在俺姥爷看来,这就是洋洋自得,不够稳重的典型特征!现在才明白了,他的字体笔划是模仿的郑燮郑板桥。
叔叔身材魁伟,目光炯炯,额头发亮,鼻梁直挺,总是有火一样的热情,朝阳般自信的笑脸,他说话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给人强烈的感染力。俺爹老是说:“你叔叔是咱们家(族里)的火车头。”——那时有句顺口溜:火车跑哩快,全凭车头带。
为了给家庭致富,摆脱贫困,那年叔叔自己还缠起了弹簧,缠好了再把弹簧烧红,放到黑油里,淬火一下火。
弹簧,好像是做席梦思用的,在赵州不好卖,为此他还大老远地跑到佳木斯,冰天雪地的,在那里住了半年,没事儿整天喝那里的啤酒。
回来时,带回一堆永远也不带穿的皮帽子皮靴子,皮帽子,皮袄。他倒是没事儿,和他做伴的臭娃子弄了个啤酒肚儿。
能者多劳,鞭打快牛,响鼓重锤这能干是好事也是坏事,县农业局有个大农场,也叫苗圃厂,连年亏损,一年亏损三十多万,换了好几个领导都不见起色,刚开始都还以为是个肥差,大伙抢着去,没想到不到一两年,三四个领导灰溜溜回来兰。
后来,领导也点将派了两个能干的过去,照样儿,耷拉着脑袋跑了回来,后来领导也点不动兰,谁也不敢去兰,这小农场儿,一时,竟称为畏途!
当时局里哩人,私底下老是议论,好好干昂,要不,小心领导把你扔到苗圃场。这语气,听得就瘆人,就像宋朝时流放三千里,贬到沧州或者琼州;清朝时贬到宁古塔一样。
唉,年年亏损总也不是个办法,那农场百十口子(工)人,一个个哩整天来局里要钱
(拖欠的工资),你说说谁出啊?
还有这连年亏损,一年比一年窟窿大,你说说这怎么向县里交代啊?
领导也得考虑是这地方儿是不好,都不愿意去,可总得有人去呀,派谁去呢?几个人一商量想到了俺叔叔:老陈向来是任劳任怨,聪明能干,可是他一直在机关工作,也没去过农场。
虽说,他和同事都处得不错,和领导配合的也挺好,可要把他派到外面去管那帮工人,他能管得住吗?
那农场,在县城西北角,离县城好几十里,和元氏搭界,这天高皇帝远的,那农场的工人这十几年来可都野惯兰,他能管得住吗?
还有,他们的这个工资有的已经拖欠了有两三年了,奖金十来年未长,那里的工人意见很大。
那里的工人,大多是附近的村民,本来就比较野,这场啧让谁去谁都怵,一给人家谈这事儿,人家就把头一低,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兰!
不过这厂子也总不能不管呀,总不能请上级派人过来吧,那样看来咱们这局里也太饭桶了。
再说,这农场也真不是好地方,上面也不派不下人来呀,谁愿意趟这浑水呀?这还真是块烫手的山芋!
哎!给谁呢?干脆给了他算兰,这老陈平时挺有主义的,弄不好,他到了那儿,真能起死回生,扭亏为盈的,好了,就是他了!
当然是要给叔叔谈谈的:『老陈,局党委决定把你调到苗圃厂当场长……』。
还没等领导说完,叔叔就讲兰:『领导派我,我不能说不去,可我一直在机关工作,要不就是下乡蹲点,这,这,这一天农场也没管过,我实在是没有经验,说真心话,真的是不能胜任!』
「老陈,你可嫑这么说,你的能力大家还是知道的,局里可是认可的,我们几个都看好你……今天你就收拾一下,下周去农场报到!」
叔叔从县里回来以后,好几天就没上班,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去那里去,他真的没有把握;不去吧,他又不愿意把领导安排的工作愣推出去。
毕竟领导们,一直对他期望很大,对他也不错,再说他还没走呢,他的岗位早已经被人接替了,桌子椅子都有人占了,要是不走,呆在这局里也没活干了!
赖着不走,在局里当个闲职老是飘着,他也受不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爷爷去看了他,语重心长哩说了许多:
哎!小啧呀(小子呀),不说,你也知道,咱们祖上是从山西省洪洞大槐树上老鸹窝底下迁过来哩。这树挪死,人挪活!
危机危机,有危险就有机遇,事到如今,你也别怕,怕也没用!
人这一辈子,
福祸相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人言到:
人到万难须放胆,境到逆处且从容。
啥也嫑想兰,你就横下心来,大干一场,
说不定,真能杀出一条血路!』
俺娘也过去说道几句,宽慰哩话:祈愿小叔子,破茧成蝶,绝地逢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临走还给他说了个古语:将飞者翼伏,将奋者足躅,将噬者爪缩,将文者且朴。其义:
鸟儿
将要高飞时,先要收敛翅膀,
将要奋起时,先要弓起双足。
兽类
将要捕食时,总是先把利爪缩起来;
作文章
要想文采灿烂,就先要写得朴质无华。
俺娘是有文化的,俺爷爷的古书还是没白看,他整天管村里的事儿,还是有口才哩。
叔叔只是默默地听,也没说什么,那天晚上,叔叔来到俺家,坐了好久,虽说也没说什么,俺爹知道他兄弟想说的是,也就是一句话:
此去险地,
事务繁杂,危机重重,工作艰难,路途遥远。
这次走了,
不比往日能常常回家,
躬耕垄亩,陪伴照顾妻子!
这次,走远了,又忙,
无限愧疚,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妻子一个女人家,
开柴油机浇地,驱赶牲口耕田,自是不会,
粮食上房间晾晒,下粪坑起粪上地,又无体力
等等诸如此类,希望俺爹多给费心。
俺爹没有多说什么,
却一一应下,
一人托起三家的日子(包括俺爷爷那家)!
第二天,大早起来,叔叔背着个包,骑着个半新哩凤凰牌自行车就走了,也没让别人送。
好几十里路,从赵州的东北角,骑到西北角,从俺村去常信走七里土路,从常信到洨河桥走几十里柏油路,洨河桥往南又是七八里土路,只是那里的土路更难走,坑坑洼洼的好些积水。
估计骑不动时,他也只能把车子扛起来,满身是泥是自然哩,新官上任,风光不起来,倒弄个泥母猪。
场里的工人,送走了好几任场长了,自然也不会把他这个过路财神当回事儿,叔叔来了,他们就盘算着怎么对付他,怎么让他也早点儿滚蛋,还有就是估算着,他能干几天。
人都是拜真神,不拜假神,人家看不起你,又怀疑你哩能力自然谈不上有什么好的配合,服从谈不上,不找到你办公室坐到你对面,把脚抬到你哩桌子上,给你吵架就是好同志。
也许,他们对上级也有看法,为啥老派些饭桶下来,就不能从工人,从副场长上提一个当场长吗!
一天,叔叔悄悄捎信儿回来说:附近村里的的几个地痞老是去厂里他的办公室捣乱。说这农场占了他们的地,欠了他们的钱,大慨有七八万元,欠了好几年了,这次不给就不沾!
叔叔说,他给写个保证书,过几个月给他们都不行,那帮人就认现钱,就得立时给钱,没有到局里去拿,不给钱,你一天也别办工!
第二天,叔叔没有给他们去局里拿钱,他们又喊又骂,跳到办公桌上大闹,踩裂了桌面上的铺的,压在通讯录上的厚玻璃,通讯录旁还有婶子的照片。
场里,还是有保安的,办公室里也有几个工人干部,漠然视之,坐壁上观。
那时村儿里也没有通电话,好像只有电报,和平信,挂号信。俺记得,俺上了高三时,到了石家庄,大姐家都还不会拔那种带轮圈的电话号码。
那电话真的也不好拔,是个小轮儿,转一下,又旋回来,俺都不知道到底拨到哪去了。
电话一响,是个女人的声音,吓哩俺一哆嗦,赶紧把电话挂了,后来俺姐说,你怎么拔哩电话,都拔到军区里去了。
按键电话是俺到天津上大学时第一次拨通的,打电话前,俺都先想好内容写在纸上。还有打开自己的通讯录,找到区号,和叔叔家哩号码儿。
婶子递给大儿子一把带着黄色皮鞘的小攮子厉声道:“战辉,今天你就过去,谁要是敢(到你爹的屋里)找事儿,就给他干!”
叔叔从前也说过:“咱家的人,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咱不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咱),……
到了事儿上(危机时刻)该上就上,你们小弟兄六个哩,躺下了一个,还有五个哩,怕什嘛焉!
俺在场,没说话儿,没让俺去,俺也没有主动请缨!
后来,叔叔说:
好事多磨,
不要人家一说不管立时就走。
托人找关系,想上进,生职,
得削尖脑袋往里钻。
想做成什么事,
得千方百计,九十九计都不沾!
哎!光看着人家当官威风,回村里儿风光兰,谁知道,
当官不容易,仕途多辛苦!
两年多,叔叔一直跑,一直忙,直到那天叔叔,筹措来了资金,逐步还清理了工资欠款,把苗圃场的工作带入正轨,才算松了一口气。
做苗圃,俺叔叔内行,可这个产业利润太薄实在是没什么前途,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还是俺叔叔自悟,他又做起了种禽行业。
贷来五十万巨款,这可不是个小钱儿,那时俺上初中,县里也没什么乡镇企业,圪塔头村儿里,出了一个万元户,叫李京运,是俺同桌他爹,糊纸盒哩,就这还上过石家庄哩大报纸哩,俺们都羡慕的了不得。
俺叔,在赵州西北建设了当时河北最先进的种禽厂,招聘工人,广纳贤才,当年苗圃场就扭亏为盈,净利润一百万。
捋顺了工厂,事业步入正轨,才把俺婶子从家里接走,俺婶子卖掉了猪圈里的那头肥猪,自此便脱离了田间劳作,长夜孤灯之苦,
和叔叔并肩战斗,一起打拼。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5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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