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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阳 台 树

2024-02-14  本文已影响0人  黄凉

      一个冬天的阴天,空气里还残留年味的气息。我的窗台上飞来了一只蝴蝶,萦绕了一圈又走了。

    从我家后窗口望出去,是一个不大的山坡,坡上是一片荒废的田。从七八月份开始,便有蝴蝶飞来,半山的蝶,翩跹起舞,尽管那儿只长着些野树、杂花、荒草和枯木。坡顶上,有一户人家,门前栽着一棵龙眼树,绿色的树梢伸展着依在二楼的阳台上。冬天的风,正遥遥地吹动树叶子,惹得满树乱颤。树旁,搭建了一个牛棚,土瓦做的顶,用烧砖砌了四根大柱子。牛没有在里面栓着,大概是放出去了吧!

      我认得这户放牛的人家。小的时候,有一回,在后山坡的马路边与伙伴骑脚踏车游戏,顶头看见他牵着两头大黄牛从马路上走来,往后头的平岗上去。那儿是一大片碧悠悠的绿草地,牛就放在那儿吃草,牛脚边两只蝴蝶正围着飞舞。傍晚时分,我和伙伴牵着脚踏车回家。在回家的半途中,我又遇见了他。他手里牵着牛缰绳,满脸鲜血直流,衣服也破烂不堪,沾上了泥土。我们看着他脚步酿跄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都不由得议论纷纷。回到家,奶奶在后屋的灶间烧火做饭,正与坐在前堂一把椅子上抽烟的爷爷大声说着“亏了我看见,不然这鸡蛋可白让她捡去了,一个可值不少钱,还是很补呢!煮给孩子吃不好,白让她得便宜?”

      爷爷听了,半天也不出声。好一会儿,才吼道“早几天,我就让你移,让你移,你偏偏不,现在又叨叨叨叨叨叨个没完”。“就你头上有脑子?移,移,移,往哪移?别处它偏不下,鸡屁股只朝那个窝下,不在那个窝里蹲着,就是不肯下!”奶奶激动的回道。爷爷没再说话了。

      我心里知道是说哪只鸡呢。那是只白乌鸡,会下蛋的白乌鸡。这种鸡下出的蛋,偏粉色,个头更小,一头尖尖的,一头圆圆的,似一颗坠在耳根下的珠宝石。那只鸡却不跟别只鸡一样。有一回,溜出了鸡圈,瞎逛到隔壁邻居家后院的一个被废弃的鸡舍棚顶上去下了蛋。那棚顶上长满了荒芜的杂野草,那只白鸡就在枯草上抱了一个窝,打那以后,就认准了那地,再也不往其它地下蛋了。“今天又跑那里下蛋了?”我轻声问爷爷道。

      “可不是嘛,太气人了,今天蛋下在那棚顶窝里,被住在后头的一个老婆子看见了,就想顺手拿走,亏我瞧见了,叫住了,她还说以为是个鸟蛋呢!听她胡说八道,看我们好欺负呢……“

      “好了,属你话多”。奶奶的抱怨被爷爷的一声断喝打断了。爷爷重重吸了一大口烟,把烟丟进垃圾桶,猛地站起身,一大步跨门出去了,连平时不离手的铁茶杯也忘了带。奶奶不甘心,又怒气冲冲地回到“我难道给说错了不成?”

    “奶奶 ,爷爷走了啦!”我冲着灶房大叫一声。奶奶这才住了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灶镗里火舌吞着柴火的哔啵哔啵的轻响,和着锅灶上铁锅的大铁盖被稀饭乳沫轻微浮起的当当当当的轻音。一阵阵白粥的饭香似有似无地萦绕在我鼻端。我坐下来,从暖瓶里倒了水在碗里,一口气喝光了,心里仍对方才那个放牛的老汉满身带伤感到疑惑。吃晚饭时,我到底问了爷爷奶奶,她们却都说并不清楚怎么回事。后来,还是从邻家伙伴那里知道的:

      “听我妈说,他是让自家的牛给顶了。去拉牛的时候,不小心脚被牛绳子给拌倒了,就那样连人带绳被牛拖出去好远呢!真是可怕,当时听说牛都疯了!……

      伙伴的话还有如昨日,历历在耳,但不管怎么样,他如今依然养牛。

    牛棚靠着庭院。庭院前,几个小孩子正在游戏。正值新年,他们与其他过新年的孩子一样,点炮玩呢!我从前也点炮,虽是个女孩,一点也不怕这些东西,与男孩儿一样爱玩。有一年的新年,妈妈在县城的商店里为我买了一件黄色的织着布偶的卷袖毛衣作为新年的衣服。这件毛衣,是店里的售货阿姨为我量身定选的,后来也没有多买一件外套,只是里衣穿厚了些。那件黄色布偶毛衣的肚子口织了一个好大的口袋,我把买来的一盒盒炮仗装进去,一步一根、一步一根,一步一根。

    但为什么仿佛独那一年的炮仗的响声至今仍很清晰地在耳边响着呢?也许是因为那一年,我只是一个人点炮吧。

    那一年,在临近新年前,我与一个曾经很要好的女同伴决裂了。

    是因为什么呢?多年以后,再回想过往的那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为何那一年自己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呢?

    那一年,我们上六年级,相约参加补习班。补习的地方在商店街,距离我们的家有一定的距离。妈妈在电话里向我建议早上补习结束后在商店街的姨妈家里吃午饭,晚上再回家。我同意了,即便我从小到大没见过那位姨妈几次面。可在当时,我却并不愿意马上把这一决定告诉她。我怀着恶意般的恶作剧的心里,偏偏等至放学的时刻与她说“晴,我中午就不跟你一起回家吃饭了,我要到我的姨妈家里吃午饭,她家就在这附近。”“哈?你不跟我一起啊,那我要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回家啊!……”我先走了!”你低头转身离开,我却顺利地带着骄傲的得意感去了姨妈家。

    姨妈家不大,是栋二层楼的老房子,房子背光,即使在白天也是乌漆麻黑,更何况那天是个阴天呢。我到的时候,姨妈还未煮午饭,于是让我去二楼同小孩子玩。二楼的房间里,正对着门,开着一扇临街的窗户,有一个女童在窗户旁的一张老式雕花大床上玩娃娃。我过去与她说了几句,她并不热情。不一会儿,从门口进来一位与我同龄的女孩。

      我却认得她的,与晴是一个班。她在同年级间的名声并不好,听晴说还曾经打过架。我万万料不到在这里遇见她。以前听到晴谈起她或在学校的走廊看见她,隐隐只知道她似乎是我的一个亲戚的亲戚。她似乎与女童很熟,十分自然的坐在床沿逗她玩,女童非常高兴。她没有与我说话,我也坐在床边不敢出声。那一瞬间,我真希望凌空变个洞出来可以让我离开这里。她最后究竟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只是让床上的女童分给我一块泡泡糖吃,我也拒绝了。没过多久,我就下了楼去吃午饭。姨妈煮了一碗白米粉汤,不好吃。

      我终于因为不习惯在陌生的家里吃饭,第二天中午就回家了。后来,晴不补了,我也不补了。突然,我们也不一起回家、一起说话、一起玩耍。像诅咒一样,我从此,终于没有什么伴友了!

      只是,时至今日,我到底不知道,究竟为何当初会生出那般戏弄她的心理呢?

      庭院的那一堆孩子依旧在乐此不彼地点炮,我衷心希望在她们童年时代的新年里,能一直与同伴们如这般一起开心地玩耍。长大后,纵使分别了,无论如何旧日里与伙伴一同放炮的快乐心情不会忘。莫似我这般,还残留下当年耳边那孤独的炮声,像一根刺,在童年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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