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庚子年正月十六的话

2020-02-09  本文已影响0人  回首灯火阑珊处17

从中学初一开始,我就很喜欢看鲁迅的书,但是,我对他的《小杂感》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这段话并不十分认同。最近接触到的资讯越多,我就越有这样的感觉。

农历猪年腊月爆发的新冠病毒肺炎,这场大疫直至鼠年元宵仍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农历鼠年春节对于许多人来说,可能是一生中最没有年味的一个春节了。但是对于我而言,这是第二个。

2014年年底,我的父亲在一段时间内连续出现呕吐腹泻的情况,后于2015年1月确诊尿毒症,4个月后去世。回忆2015年的整个农历春节,包括除夕夜,我们全家都在医院病房里度过。那时我刚读大三,看着医院病区从年前的熙熙攘攘,到腊月里大多数病人陆续出院,再到除夕夜只剩下值班的医生护士与我们“相守”,真是毫无年味可言。那种悲凉的感觉是入骨的,至今难忘。转眼四年过去,当今年遭遇这样的灾难,原本应该是红色基调的农历新年,在我眼里再次被蒙上了黑灰的颜色。而与四年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灾难不再是我们一家的灾难,而是覆盖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家庭,无一幸免。也正因为经历过四年前那样刻骨的悲凉,看到越多武汉网友发出亲人因肺炎遗憾离世的消息,相隔千里之外的我,就越能够体会到那种痛苦——对于现实的无力、发自内心的无助、怀疑自身的无能,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使当事人无法逃离。

但是,这张痛苦的“网”会成为我们以后前行的阻碍吗?当我正月里无意间感慨这个年过得真是匪夷所思时,母亲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你忘了四年前那个春节的经历吗?”确实,我从未忘却。一个人在少年时有了这样刻骨铭心的个体经历,当他再次遭遇这种全民的痛苦时,他应该更能够理解公共灾难对于每个受害者的影响,他也就更应该明白关心公共事务的必要性——在一个健康的社会里,每个人的遭遇是相关的,喜怒哀乐也必然是相通的,人们又岂能以完全独立的个体而存在呢?《孟子》说“人饥己饥,人溺己溺”,我们为李文亮医生的不幸去世而痛哭,可能是因为悲愤,也可能是因为李医生遭遇的不公和不幸,使我们对社会某些怪异的现象和氛围产生了强烈的悲怆感和危机感。但是反过来扪心自问,在网上“云哀悼”时的我们,可能在现实中喊惯了“同呼吸”“共命运”的口号,而在面对身边可能损害公共利益的事物时,面对个体权益受到侵害时,又究竟有几人会产生所谓的“感同身受”,甚至通过合理合法的途径去尝试改变些什么呢?这是口罩后的我们应当仔细思考的问题。

少年的遭遇,可能给我个人带来曾经彻夜难眠的痛苦,却不曾阻挡我对成长的思考。我同样相信,经历过鲜花与焰火之后,在即将全力以赴冲向高峰时突遇如此大的“变故”,我们这个社会,理应懂得冷静下来思考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和健康了。

只有这样,我们的眼泪和鲜血才不至于白流,口罩大米双黄连才不至于白抢,那些倒在岗位上的、那些来不及被救治的……一个个曾经鲜活的个体,也才不至于白白离去。

“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鲁迅《随感录六十六·生命的路》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