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你的家在哪儿(下):也许有的女孩,注定要漂泊
05
小锦却并没有很多钱,因为生活费交了房租之后剩不了多少。小牧知道,于是说自己不喜欢吃海鲜,想吃小锦泡的面。小锦看着小牧,问她可不可以毕业后不要回家,在这里和他在一起。小牧吃着泡面,说可以啊。从那一刻开始,小牧就坐上了她的无帆小船,开始在命运的大海中漂流。
小牧想和小锦有个家。可是她不知道很多女人,是终究会没有家的。
她把小锦的房间收拾了一番,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然后她就准备回学校了。小锦极力挽留她,她又想跑开。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害怕,但是害怕什么,她竟说不出来。
小锦用最粗暴的方式,把她逼到床的角落里。她越挣扎,他的拳头就越重。房间很小,小到容不下她的哭泣,小到没有地方可以藏起她的恐惧。她被眼前这个男人压在身底下,一点也不能反抗。她由此知道了女人的脆弱,就像一个蛋壳,像破碎的墙皮,像薄薄的花瓣。恐惧,就这样满溢出来,塞满她日后的噩梦里。
小锦,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一个工作电话,救了小牧。小锦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可是小牧却浑身战栗。
拥有一个家的愿望,从此搁浅了。小牧的皮肤变得冷漠,也不那么匮乏。
夏天的樱花又开了,小牧也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她买了一张去往北京的火车票。
06
小牧在写字楼里,是空洞的。钱,是她在这个城市里最想得到的东西。
每天挤在地铁里的人们,很少有耐心经营感情的。程序化的聊天、吃饭、看电影,已经不适合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和冷漠,不需要别人去窥视。比起感情,物质的富足更让他们有安全感。小牧明确的知道呷哺、海底捞和小龙坎的区别,但是她没兴趣去了解男人。比起认识陌生男人,她更喜欢购物,或者睡觉。
甚至,她很害怕接触男人,那种高大健壮的男人,让她感到有压迫感。
但是,当她被噩梦包围的时候,她又那么渴望身边有一个人可以给她拥抱。
她下载了一个聊天软件。里面有形形色色的男人,绕来绕去,不过是想免费得到一个年轻的身体。小牧只是觉得可怜又好笑。
只有肖泽最特别了,他说他是北京人,在五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房子,是小牧感兴趣的。那意味着,她可以拥有一个家。至于他想得到什么,小牧却忘记思考了。
肖泽提议,周末去吃西餐。小牧周末要加班,肖泽说要不在你公司附近简单吃个晚饭。小牧说可以啊。
周末那天,小牧特意带了只口红,在下班的时候补了一下妆。
肖泽和她聊了很多。他是89年的,家里催着结婚。他说喜欢小牧,觉得她适合做一个好的妻子。
小牧喝了一点酒,但并没有醉。她来北京三年,搬家七次。她为了自由来的北京,却在25岁那年非常想有个安定的小家。
所谓寻找自由,其实不过是逃避而已。这个自由的城市,竟让她无比向往安稳。
命运,可真是讽刺。
07
肖泽照例不断出差。
他其实并不是北京人,也没有房子。
小牧觉得可笑,难道现在恋爱,都要查证一下户口和房产了?
夜里,小牧梦见肖泽把自己逼到角落里,对自己挥着拳头,一下,两下……直到她痛得失去知觉。她还梦见妈妈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憋得喘不上气。
她睁开眼睛,已是满脸泪痕。
窗户,是漏风的。地上飘着一团一团的柳絮。黑暗中,蟑螂在爬。
她点了一根烟。手是颤抖的,打火机的火苗也是。甜蜜的食物已经无法治愈她,她需要辛辣的气味,她甚至经常梦见自己大口大口地喝酒。她是脆弱的、脱落的墙皮,她是别人抽过的烟蒂……
小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
也许,女人终将要抛去天真。所以,上了年纪的女人往往世故,精于算计。她们不可爱,但是她们却能活下来。
小锦的父亲是个暴躁易怒的人。他家的木门,都贴着画,以此来掩盖用拳头捶下的窟窿。小锦一直害怕他的父亲。可是,当小牧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时,他竟用拳头去发泄自己的愤怒。那天,小锦抱着小牧痛哭。也许,他是个残暴的怪兽,原本就不值得小牧去爱。他从此感到羞耻,感到无助,他不愿意见他父亲。他无法原谅自己。但是他也没办法控制喷涌而出的怒火。他的身体,在那一刻,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是属于父亲的。
小锦大学毕业时,朋友发给他很多无聊的问题,还说填完要发朋友圈才行。他敷衍着填了15个问题,却在看到下一个问题时愣住了。
那个问题是,上一次哭是为谁。
小锦,填了三个字:前女友。
08
小牧,离开了肖泽。
她失恋了,并不想去旅行。她只是换了住处,搬了第八次家。
北京有那么多商场,小牧躲进人群里,给自己挑了一个新床单,一套纯棉睡衣,一件白色的内衣。路过金店的时候,她进去买了一个太阳花的项链。倒没有什么寓意,只是碰巧这一款打折的幅度最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牧开始喜欢黄金饰品。她开始给自己添置像样的物件。也许她是觉得,自己过于匮乏。
物质上的满足是让人欣喜的,哪怕这种幸福只会持续那么一会儿。
那也是幸福。
小牧每天都会化妆、卸妆,并乐此不疲。因为她知道,自己熬夜的眼袋、眼角的细纹、空洞的眼神都不能暴露给同事和陌生人。她需要躲在一个安全的壳里,她不想做脆弱的蚯蚓。
办公桌上爬过一只黑影,小牧扯了一张纸巾,将那个黑影扔进垃圾桶。她已经对这个物种麻木了,看见了,第一反应是去弄死它,而不是先害怕。
她租了个开间,房租4500,是她工资的四分之一。她觉得自己好像个枯死的植物,再不好好晒晒阳光就要疯掉。
押一付三,是这个城市的基本生存法则。还好,她的工资足够支撑下去。
也许有一天,她累了,会去老家买个房子,会嫁人,会有自己的孩子。
也许,她终将会有个家。
一心书屋,一心读好书,有时也写写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