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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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星光微垂,林间晚风阵阵,带来丝丝凉爽,杻阳山上我睡得好不惬意。
而后,白岫的一个千里传音让我瞬间清醒了。
“小蠢兽,快来灵州陆家,我被一个法阵困住了。”我听白岫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焦急,心下一惊,信了这漏洞百出的谎话,急忙向灵州赶去。
我好歹算个灵兽,杻阳山与灵州虽然相距甚远,对我来说也只是须臾之间。
来到陆家之后,看着这座在夜晚下安静却又笼着一悲戚的陆家。我冷静下来了,瞬间就明白了白岫的意思,他那种天赋异禀的神兽,有谁会去困他啊!
此举大抵是让我来见陆瑜最后一面了!
我趁夜色来到了陆瑜的房外,屋内的烛火依旧亮着。有风顺着窗户缝吹进去,烛火就忽明忽暗地跳动,好像随时都会熄灭,昭示着屋主人生命也像这烛火般脆弱。
我将身形隐匿于窗边的花木之中,透过窗户缝儿去看陆瑜。
他脸色灰白,就一双眼睛还如少年般清润明亮。
一别至今,也有三十个年头,看了人间三十年人情冷暖,寒来暑往。他怎么还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我生于深山,长于深山。偏是个爱热闹的!经常溜到凡世间来玩,犹爱凡间灯会时的漂亮花灯,还有冒着热气的薄皮馄饨和甜腻腻的糕点。
街上游人如织,这让我这只在杻阳山过惯冷清日子的兽觉得分外新鲜。又有白岫这个厉害的朋友在侧,陪我游戏人间,那段日子真真是我最恣意快活的时候。
白岫就是白绣吼,见之则富。人间总是香火不断地供奉着他。有了人间的供奉他修为什么的比我厉害多了。
再然后,我就遇到了陆瑜。
就在灵州的一个灯会上,我对着刚出笼的包子流口水。
而后从怀中摸出一块从白岫给我的金子放到小摊老板面前,指着一旁热乎乎的包子说:“我要一笼这个。”
我对这些金子在凡间的价值没什么概念,这玩意儿杻阳山上多的是,白岫每次也都扔很多给我。但白岫说过,这个东西在凡间就叫钱,可以在凡间换到很多很多东西。
我看着小摊老板眼都直了,心想这么大一块应该可以换一笼包子了吧!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小摊老板以极快的速度把金子收起来,而后指着我破口大骂:“漂漂亮亮的姑娘居然吃东西不给钱!”
听见小摊老板这么说,我还四处望了望,没反应过来小摊老板说的就是我,直到我看到四周聚集了好些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才反应过来。
“我明明给了你好大一块金子。”我心中恼怒,小脸气的微红。不明白方才还和善的人为何突然对我变了脸。
“笑话,小姑娘你撒谎也说个实际一点啊!谁会用金子来买包子。这话你自己信吗?”小摊老板不屑地嗤道。。
“我说的是事实!”我不忿地说道,可目光一扫周围的人,他们依旧对我指指点点,显然也没有信我的话。
“那你倒是再拿出一块来买我的包子啊!我给你两笼。”小摊老板依旧颇为不屑地说道,只是飘忽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贪婪。
“拿就拿,我……”白岫不知跑到哪里去偷懒打盹了,还是去看姑娘了。周遭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都没有。我被气得不轻,正要再拿一块金子出来。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了。
“你蒸屉旁的盒子里,就放着方才这位姑娘给的金子。”
我循声望去,就看见陆瑜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陆瑜来到我面前站定,先是看了我一眼,再看向小摊老板,沉声道:“你说这位姑娘用金子买包子是撒谎,那你盒子里的金块又是哪里来的?”
小摊老板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陆公子,那是…那…”
“你可别说是你卖包子挣的,你这个摊子就是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陆瑜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不肯说,这种事情还是报官吧!”
一听报官小摊老板瞬间就慌了,一慌就全说出来了。
“是我一时贪心,看这位姑娘不谙世事,又出手阔绰,想要再讹她一块金子。陆公子就饶了我吧!一家老小都靠着这个摊子活呢!”
小摊老板说得好不可怜,好像方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一样。众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陆瑜没说话,把目光投向我。询问我的意思。
我心中当然气愤,可毕竟没忘记自己不是个人,真闹开了惊动了一片的地仙,对我也不好。
于是说道:“算了吧!”
小摊老板自是千恩万谢,陆瑜也不多做纠缠,向我淡淡一笑。
然后,扭头就走。
我急忙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看见他略带惊诧的眼神,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笑什么?”陆瑜看上去颇为无奈。
“就觉得你很有趣,想跟着你。”
陆瑜原本不愿跟我一起走,想着男女有别,可是拧不过我,又见我孤身一人,加之今日灯会,男女结伴而行,算不得奇怪。最终还是点头了。
陆瑜带我吃了街头的馄饨,去猜了灯谜。我是一个都没猜出来,倒是陆瑜猜中好多,还得了个花灯送给我。
我拿着陆瑜给我的花灯,和他并肩走在街上,看着灵州城的繁华。
“你方才为什么愿意相信我啊?”我问道。
“姑娘的眼睛就像深山的泉水一样,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是个恶人,在下信姑娘,所以就诈了小摊老板一下。”陆瑜笑得有些狡黠了。一双清润的眼睛都因为他的笑更加好看,能引的人溺进去。
我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微微将头撇向一边,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姑娘家住在哪?也这么晚了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不用了。”一听回去这两个字,我下意识地拒绝。自己可是住在深山里。
对上陆瑜那双微微疑惑的眸子,我晓得自己反应太过了。
又解释了一句:“我是偷溜出来的。”
略微一思索又道:“你送我去万花楼吧!”
“万花楼…姑娘住…万花楼?那可是…烟花之地。”陆瑜磕磕巴巴地说完这一句,显然是被自己的一个猜想给惊着了。
“不是啊!我有个朋友应当在那边,我要找他去一起回去。”我虽然不白陆瑜为什么一听说万花楼就面色古怪。
却还是向他解释了一句,白岫可喜欢去那边看美人了,总说哪儿的美人多。也带我去过一次,但我嫌那里的味道太刺鼻了,就去过一次就再不愿意陪他去了。
陆瑜听见我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提了起来。想要问的详尽一些,又转念一想这样就太过失礼了,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你那朋友人可靠的住”这种私事的。
便岔开了话头向我说了些灵州的风土人情,朝着万花楼走去。
万花楼地处繁华,与我们刚在那边小吃街有些距离,走得我腿脚都些痛了,刚一到附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我直皱眉头。
陆瑜脸色同样不是很好,正要犹豫着要不要拉我进去的时候。
一道黑影就从里面飞了出来,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再一看原来是个青年人呀!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旁边还有人嗤笑道:“没钱还来逛什么万花楼啊!”
那青年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不管不顾地往里扑,又被两个大汉给拦在了外面,可还是边扑还边喊“窈窕姑娘你出来见我一面啊!出来见我一面……”。
那青年人喊得越大声,周围的嗤笑声就越来越多。
“瞧!又一个傻子,还喊着窈窕姑娘呢!”
“就是就是,这是第几个了,上个月不还有个喊海棠姑娘的嘛!”
“不愧是是万花楼的里的姑娘啊!这手段就是厉害。”
阴阳怪气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那青年再也忍不了了。朝着周围的人大吼了一句:“你们都闭嘴,窈窕没有骗我!”
周围人先是被他震得一静,而后笑的更大声了。
这笑声让我觉得刺耳的很。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啊!”我眉头微蹙,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一抬眸却见陆瑜一脸平静地看着万花楼前的青年男子,陆瑜转过头来对上我不解的眼神。
笑了一下说道:“这人动了情,可这世间真情难遇。”说到此处不知陆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黯淡。
又道:“里面似乎有些乱,我们在附近再逛一逛吧!等你那位朋友出来。”
我已经感到累了,不想再逛了,刚想说“我们还是进去找人吧”就听见了白岫的声音了。
“姝儿,我在这里。”
那家伙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蹿到了我面前,挡在了我和陆瑜的中间。
向陆瑜行了一礼,道:“有劳这位公子照看姝儿了,天也不早了,我该带她回去了。”
白岫说要带我回去,陆瑜看起是想说些什么,只是到底没说出口。只笑着同我们告别。看着他要走了我才想起来,我好像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呢,白岫说过了凡间的每个人都有名字。
连忙叫住了他,说:“我叫鹿姝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还是白岫给我取的鹿姝儿这个名字,他说行走人世,自然得有个名字才好。
我至今都记得那晚陆瑜眉眼含笑的告诉我他的名字。然后,我被白岫十分不耐的拉走了。
回到了杻阳山后,我变回了兽的样子。趴在山顶上看星星。心想陆瑜此刻是在做什么呢?
这样想着,我渐渐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我又溜下山去了灵州城,陆家在灵州城的玉器生意是独一份的,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位客人介绍着一块美玉。看到我之后,面上一喜,随后找来掌柜的代替自己招呼客人。
自己则来到我面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想见你了,就循着你身上的气味找过来了。”
陆瑜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羞意。又听说我循着气味来的,以为我在说笑,略带调侃地说道:“那姑娘这鼻子可真是厉害了。”
“不过姑娘来的不巧,我等下就要出门办一件事情了。”
“那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这要求其实在外人开来是有些无理的,可我看陆瑜的眼神毫无杂念,倒教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然后,他带我来了医馆,进了一间看诊的房间。我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看他,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看起来都不像呀!陆瑜被我看的浑身不自在,压低声音对我说:“家姐身体不适,此番是来给她求药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走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头,他一出现陆瑜就起身迎了上去。
“孙老先生,您再想想办法,多少钱都可以。”陆瑜显得有些焦急。
孙老先生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不禁想他姐姐是不是病的很重。
他们两个一番交谈下来,那位孙老先生依旧是一副为难的神色。但我却听明白了,陆瑜的姐姐陆琼不是染了恶疾。只是成亲五年,一直都没有生出孩子。眼下正和夫家闹得僵硬。
这个我倒是可以用那个一直被我认为无用的天赋帮他一把——将我的皮毛配带在身上,就可福延子孙。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能力太过无用了,还不如白岫呢!没想到竟也有用它帮别人的一天。
等到他们倆都说完了,孙老先生将我和陆瑜客客气气的送到门外,并表示让陆瑜另请高明。
陆瑜一脸的颓败,他说:“那日万花楼的青年人还有姐姐,都被这情之一字伤的不浅,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头来总是败给各种各样的现实。”
陆瑜现在看起来很难过,看着我也难过。轻声道:“我可以帮你姐姐。”
“你说什么?”陆瑜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可以帮你姐姐,不过今日我没将东西带出来,明日我还会来你家的铺子寻你,我给你一样东西。”这话有一半是我撒谎了。
我的皮毛而已,怎么可能没带在身上,只是我若当着他的面扯了几根头发塞进想荷包里,和他说你姐姐把这个带在身边,用不了多久就会怀孕。
他铁定以为我在诓他,拿他寻乐子。
听我这么说了,陆瑜其实还是有些不信的,可是看着眼前姑娘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陆瑜沉吟良久,还是决定相信我说的话。
对我说道:“那明日在下就静候姑娘到来。”
“你不用和我客气。”说完又觉得陆瑜总是喊我姑娘,我觉着不好听便又说道:“你以后喊我姝儿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陆瑜的耳尖好像红了一点。
“姝儿!”陆瑜有些不自在的喊了一声。
我笑着应了一声,这果然比姑娘什么地听起来顺耳多了。
次日,我把装有我发丝的香囊给了陆瑜,在我的再三保证下,他将信将疑收起来,带着我一起回了陆府。在陆府我见到了陆瑜的姐姐。一个美丽憔悴的女子。
但他姐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笑着。看到我之后,还拉着我说了好多话。
问我年纪多大了,我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家住何处,又问我可曾婚配。
我只回答了她一个问题——我未曾婚配。因为前几个我只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回答之后陆家姐姐好像很开心,眉眼都鲜活了三分。拉着我的的手一直说我真是个好姑娘。
陆瑜看起来好像也挺开心的,只有我这只兽一头雾水。
陆府出来之后,陆瑜笑着说:“姐姐很喜欢你,我很久没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了。”
“我也很喜欢姐姐。”
不知为何。这一刻,我觉得我和陆瑜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
从那天起,我就愈发喜欢去找陆瑜,陆瑜也喜欢我去找他。只要我一去他那里。他就会抽时间陪我。
带我去喝茶听书、题诗作画。我和陆瑜走的越来越近。下山的频率也越来也高。
白岫都看不下去了,让我收着点儿,说这样不好。
可我那里听得进去呀!每次他一说我,我老实不过三五日就忘记他说的话了。
长沟流月去无声,一晃大半年都过去了。陆家姐姐那里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有了身孕。
陆瑜高兴极了,说要带我出去踏青。我还有些纳闷呢!踏青为什么只带我,不应该带上陆家姐姐一起吗?
对此,陆瑜给的解释是——“姐姐怀有身孕,不便出行。”
听起来也没毛病,但因陆家姐姐有身孕出来踏青,陆家姐姐又因为身孕不能出来,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没问题,合在一起看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陆瑜没给我那么多思考的时间,拉着我就去放风筝了。
累了,我们就坐在附近的亭子里休息。一进亭子我就发现陆瑜变得有些忸怩起来。而且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一会儿说:“今天天气可真好。”
一会儿又说:“你今天这身绯色衣裙很称你”
我:“……”
虽然白岫经常叫我小蠢兽,但不代表我就真的笨呀!怎么会看不出他藏了话。
我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陆瑜看了看我没说话,他从衣袖中摸出一件物什来,递到我面前。
我伸手就给接了过来,那是一块被雕刻成小兽模样的玉佩。触手生温,是块极好的玉。
看着这一块玉佩,我就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了陆瑜曾经教过我的一句诗来。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陆瑜说:“这块玉石在我手上很久了,一直不知道将它做成什么样才好,直到遇见你之后,我才动手雕刻,送给你。喜欢吗?”
陆瑜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样的眼神我不敢和他对视,将视线移到亭外的花草上。
陆瑜等了许久也不见我说话,轻笑一声说:“不喜欢也没关系,不过东西已经送出去了,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玉佩你要留着。”
我依旧没去看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后来陆瑜就没问过我喜不喜欢那块玉佩这种话了,可对我的好更甚从前,我还像从前一样喜欢去找他,就像条小尾巴似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打理家中的玉器生意,有了闲暇就带我去练字读书,去东边的小吃街。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舍得抽身离开。哪怕白岫已经告诫我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最差不过天罚,上天要罚就罚我好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可我没有想到是,白岫说的问题不是我,而是陆瑜。
原本一切都还很好,我记不清是从那一天开始,陆瑜开始咳嗽,越咳越严重,吃了好多药看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后来竟严重到要卧床休息。
我心里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同时也感到有些疑惑。我看陆瑜的命格,这一辈子虽然没有什么泼天的富贵恩德。但也是平稳富足,没有什么大病大难。
为何会有这场来势汹汹的病?
夜晚。
我在杻阳山上百思不得其解,又恰逢白岫来找我。便把自己的疑问同他说了一遍。原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缘由来。
毕竟,这厮平时做的最多就是去凡间游戏撒钱。
没成想白岫难得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对我说道:“小蠢兽,我虽然一直带你下山去,可从不让你沾染尘世里太多的东西,就怕有一天你会沉溺于此。”
说到这里白岫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又道:“咱们这些灵兽本就不同于寻常,待在凡人身边久了,肯定会影响他的运数,你若真为了陆瑜好,趁着为时不晚离开他吧!”
白岫这话委实惊着我了,我从没想过陆瑜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我心里难过的紧,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有了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白岫看我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凡人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陆瑜送我玉佩那日,我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可也晓得到底是殊途难同归,不敢给他任何回应和承诺,可又忍不住想靠近。
白岫又道:“那你怎么做,继续留在他身边,他可能就活不了多久了。”
我终究是没让眼泪落下来,良久,才说道:“我喜欢他,所以我想他余生都好好的。”
白岫和我说完那些话之后,我再没有找过陆瑜,只听白岫说过,陆瑜已经好起来了。也大动干戈地找过我。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我们之间连个好好地道别都没有。
我想既然决定了离开,就一点念想也别留下吧!否则也只是徒增伤感。回想起最后的离别,也不过是那天我照旧去找他,天色暗了下来,我说我该回去了,和陆瑜约定着第二日再来看他。我们都说着下次再见,都以为不久后就会再见。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谁料是一别三十载,再见已是少年垂暮时。
这三十年来我常常杻在阳山顶望着天上的明月,手里摩裟着陆瑜送我的玉佩。像一个凡人一样去思念他。
尾声
我立于窗外静静看着陆瑜。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
陆瑜一直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一个东西,却突然似有所感一样。猛地往窗外看过来。
声音嘶哑:“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姝儿……”
见此,我再忍不住了,也顾不得掩饰身份,直接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陆瑜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轻声道:“陆瑜……”
来到他面前我才看清楚他手中的东西——那个装了我发丝的香囊。
陆瑜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香囊,说道:“你当年走的毫无征兆,我身边一点能怀念你的东西都没有,唯一接触到又和你有关的,就只有当初你给我姐姐的香囊了。你走后我向姐姐讨过来了。”
陆瑜看着我三十年丝毫未变的容貌似乎并不意外,只用充满眷恋的眼神看着我。
“这次别走了,陪我到最后好不好?”
“好!我不走。”
谁都没有再说话了,我依旧握着陆瑜的手,陆瑜闭上了眼睛。外面的风已经停了,烛火不再跳动了。只无声地燃烧着,随着蜡烛的燃烧殆尽,火苗也逐渐变得微弱。
我感受着陆瑜苍老温热的手在我手中慢慢变得冰凉……
【南山一经:又东三百七十里,曰杻阳之山,其阳多赤金,其阴多白金。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曰鹿蜀,配之宜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