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再也说不出口的三个字

东子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比较紧张，所以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同寝室同学的一半多一点。尽管他很注意省吃俭用，但是日子还是过得很捉襟见肘。

每到月底，东子的生活费也就同时见底了。这个时候，他只得硬着头皮给母亲打电话：“妈，我爱你！”

电话那头，母亲愣了愣：“孩子，你是不是发高烧了？”

东子只好实话实说：“妈，我这边快要揭不开锅了。你看，你能不能……”

母亲知道儿子这是要钱来了。于是，母亲爽快地在挂完电话之后，给东子的银行卡转账500元。

收到银行到账短信的东子特别开心。向母亲说一句“我爱你”就可以轻轻松松要来钱的事情，在他这里屡试不爽。这个办法一支维持到东子大学毕业，找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领到了人生第一份薪水。

随着东子工作繁忙，升职加薪，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他和母亲之间的距离渐渐疏远了，母子俩的交流更是少得可怜，常常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

有一次，母亲突然打电话到北京：“东子，妈想听你再说一句话。可以吗？”

“什么话？”东子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你上大学那会儿，一遇到没生活费的情况，就打电话给我说的那三个字嘛。妈特别想听你再说一次。”母亲的声音有些激动，更带着许多期待。

东子明白了。可是，他现在早已经成家立业，和妻子两个人每个月收入五万多，根本不需要再问母亲要一分钱了。东子想到这里，很不耐烦地说：“妈，我现在不缺钱了。”

“妈知道你现在不缺钱。妈就是……其实就是想听你说那三个字嘛。说吧，让妈再好好听一听。”母亲在电话那头坚持着，声音明显地有些颤抖了。

东子冷冷地说：“妈，你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了，那我挂了。我现在是公司的采购部门经理，手头的各种事务很繁忙，每分钟都是几十万上下的生意……”

电话那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挂断了。

第三年的冬天，北京格外地冷，人一出门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一样。这一天，东子突然接到了来自老家二叔的电话：“东子，你妈不在了，快点儿回老家来一趟吧。”

手里的电话掉到了地板上，东子整个人一瞬间如同五雷轰顶。他悲痛万分，没办法开车，急急忙忙坐着高铁回到了安徽老家。灵堂里，一口庄严的黑色棺材像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东子跪在母亲的灵堂前，泣不成声。

二叔靠近东子，慢慢地说：“你妈临终前，一直念叨说，你上大学的时候，一没生活费就用我爱你那三个字来她那里换钱。那年头，日子很艰难，但是她只要听到那三个字，心里就觉得很甜蜜。她给你的许多钱，都是走街串巷收破烂换来的。你妈说她很想再听你说说那三个字，可是你拒绝了她。唉，说完话她就断了气啊……”

东子泪如雨下，一次次地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心里默念着：“妈，我知错了！我爱你，一直都很爱你，爱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