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

说到底，家里拆迁了，总归有钱的吧？

原先我们家是村里的低保户，穷到吃菜都吃不上三个菜的地步。

但是拆迁了。

国家给了各种补贴。

我爸偶尔会拿着那笔钱去赌钱。

我妈把几十万给了我哥。

给钱的那天晚上，她跟我哥说，“这笔钱全部都给你，我们新房子下来要装修，就指望你们拿钱了，还有我们老了也就指望你们了。”

这话是她跟我哥和我嫂子说的。

那笔钱，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只有看的份。

等分配的房子到手，大概也就等了一年多，我们有楼房住了。

我也算半个城里人了吧，上厕所再也不用蹲农村臭烘烘到处爬满蛆虫的厕所了。

但是，我爸打电话给我，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我刚下班回到我租住的小区，我要去菜鸟驿站拿快递。

什么快递，我不记得了。

但是我记得我爸跟我说的话。

我爸说，“我们的新房子拿到钥匙了，我打算装修大的那套房子，你哥过年回来好住。我现在手上没钱，你现在也挣钱了，你能不能给你哥的房子添置一点东西？”

我直接走出菜鸟驿站，站在路灯地下，深吸一口气说，“房产证都没写我名字，为什么要我添置东西？我拿到一分钱了吗？”

我爸很吃惊我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认知里，我一向都是听话的软柿子。

他隔着电话干笑了两声，“那你一分钱都不出，你这个妹妹怎么当的呢？”

他见我不说话，又说，“那就这样吧，我再跟你哥打个电话吧。”

后来我得知，我哥一分装修钱都没给。

我哥给出的理由是，他在大城市新买的房子需要装修，也没钱。

后来，我爸拿出了他的十万块钱养老的钱装修的房子。

老实说，我真的觉得装修的很不错。

过年，家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

但是我哥会说我。

我早上起晚了，我哥会说我像个贼。

我不知道为什么晚起就是贼了，我偷什么东西了吗？

我起床之后，拿着我的双肩包坐上了回出租屋的班车。

直到中午，我爸才发现，我已经离开家了。

问我在哪里。

我说已经回去了。

他挤出笑来说我，“怎么不去拜年，这大过年的，你不拜年，亲戚不说你吗？”

我从小就很听话，是亲戚眼里懂事的孩子。

但是那一刻，我什么都不顾了，为什么要听话？

谁在乎我的感受？

我活的像个贼，谁心疼我一下？

回到出租屋，我白天不知道去那里好。

坐上地铁，去了市中心的图书馆。

那一刻，我觉得，我活的好没意思。

去图书馆借了好几本书回来看，用文字打发我的时间。

后来每年过年，我都极其厌恶。

为什么要听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凭什么要给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站起来端杯子敬酒？

他们也配？

再后来，我盼着那些讨厌的人早点死。

我承认我恶毒，竟然盼着人家死。

但我眼里也没光，我活的好没意思。

再后来，我开始写点东西。

第一次拿到稿费的时候，我高兴的快飞起来。

我也会成为教科书里的作家吗？

就我这样的人？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再后来，我的小说屡次扑街。

认清现实了。

但还是喜欢絮絮叨叨的写东西，写着写着眼泪就出来了，我怎么这么爱哭。

还是我的过去太惨了？

呵呵，嘲笑一下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