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重逢，我们还要不要在一起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1.
最好的朋友最近恋爱了。
最好最好的朋友。
好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是，她压根儿不怎么喜欢跟我这个死宅玩儿，但还是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发生火灾，有很多朋友被困在里面，会把我留到最后再去救。
因为，救不了就一起死算了。
当然，这种设定简直漏洞百出，跟“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一样无聊。当时我们都还小，她说得轻描淡写，我暗自湿了眼睛。
当时我想，冲着那样一句话，无论她以后做了什么，我应该，都能原谅。幸好，好多年过去，我们至今连架都没机会吵。
仔细想，对于我而言，大概也是相同的心情。我会先救我必须救的人，然后再回去找你，如果来不及，那就一起死。
如果不是都直得刚硬，掰不弯，我们应该早就美好地生活在了一起。可事实只是，我们两根光棍儿在到处都是人的世上单了二十多年，还可以互相安慰，加上对方还能组成一双筷子。
大三的时候，她有一次突然跟我说她脱单了，有了男票。而作为典型的到了夜晚就变林黛玉的水瓶座，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Tmd那个男的是谁，我要宰了他！
最终我还是没能宰了他，因为那就是她老人家的想象。
当时却有一种被最重要的人抛弃的，惶恐。
因为我大概知道，我们都是对爱情太过理想化，执念太深，而自己本身又极别扭被动的人。如果她真的愿意跟一个男生谈恋爱了，她一定是很喜欢他了，而对方也应该，是个很好的人。我相信她的眼光。
可能是我们都还是天真地相信着：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和你绝妙契合，问题在于，你是否遇到。有些人有幸早早遇到，有些人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可想着有那么一个人，比拥有那样一个人其实更加重要。
也许有太多人觉得，这是在把爱情或者友情神化，那不是生活，而是想象。但我们应该都是不愿将就的，我们依然不带希望地坚持，那样的情感，那样的人可以来得缓慢，来得迟，也可能永远不来，但是我可以等。我不会因为那样就心灰意冷地放弃等待。
当然我们应该都没那种运气，恰好的年纪，命中注定的对象。
2.
又那么过了许久。
年前，她初中的时候，情窦初开喜欢上的第一个男生，暂且称他为L吧，突然重新联系上了她。原因也好笑，朋友在一家科技创业公司工作，老板是台湾人，学的是，紫微斗数，嗯，大概是中国传统的占星、面相、算命学。当然，他们主要运营发布情感姻缘类的占星运势的公众号。
也许听起来有些荒谬。我也不能公然宣扬那啥，封建迷信。
但她boss的确是个准得很恐怖（不是那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准）的大神。反正我朋友因为觉得老板太恐怖，都不怎么想跟老板面对面，害怕自己被看透了。可还是架不住神秘的东方力量的魅力，跟老板学了点皮毛。能看简单的紫微斗数的命盘，没事在微信帮人解解紫灵牌（类似塔罗牌），给点无伤大雅的建议。
L就是看到她发在朋友圈的解牌内容，找的她。
其实那段时间，她才刚刚解除对L的朋友圈屏蔽。
初中的时候，就因为L帮她搬了次桌子，就喜欢了人家。后来在朋友起哄中写了情书告白，在没有收到回信的情况下，年少的自尊心和别扭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便傻傻地写了另一封说告白是开玩笑的。
最后便不了了之了，一直不近不远地直到毕业，再也没有交集。
陷入爱情的女孩儿总是有各种突如其来的情绪，像是为了克制自己再低三下四地主动接近，QQ拉黑，空间屏蔽等等幼稚的行为都做了。
可能许多人心里都放着那么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年复一年，成了朱砂痣。
分离的时候，嘴硬赌气地觉得很快就忘掉，而夜深人静又自己暗暗承认，那个人，可能将会永远成为读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浮起的唯一对象。
我们也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长情。时间反复打磨，更加漫长的岁月都过去了，浮世的烟尘层层覆盖下，朱砂痣也褪色，被更多现实的烦心事挡住了。毕竟，我们都再也回不到那样纯粹天真的年纪。
她也觉得自己应该也足够成熟现实了，L再联系她，是为了现实的迷茫和困境寻一个可以参考的出口。或许是真的病急乱投医，但试无妨的心态，听她解解牌。也许只是想找个人，说出来，可以聊聊。
那个时候，我听着她对我说：“L竟然找我解牌诶，好神奇。”她脸上难得可以见到的兴奋和神采让我叹了气，因为她一直是个，嗯，让人很无力的无波无澜的人。
我想，这傻子，又要栽了。
也许是我也长大了，远不像那个时候，反应激烈。
因为，这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第一次心动的男生。而我们又是那样固执的人，我太明白那种感受。没有任何，阻拦她的理由。我比谁都希望，她能有圆满的爱情。
而且擦掉灰，朱砂痣又露出来，那种是挡不住的。
她很自信地告诉我：“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我知道，我其实也相信，她当时是这么相信的。
但是“求而不得”就是那么一件恐怖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许当时的情感的确面目全非，因为我们还是别无选择地长大了。但那个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即使空白的时间比接触的时间还长，那个人还是比现在认识的任何人都能轻易获得你的宽容体贴、关心信任。你对他，像是有本能的纵容，对他有无尽的耐心。即使，你自己无比坚定地相信，你早已不喜欢他，他也早就不是年少时喜欢的那个少年。
他变丑了，他变得比你想象的平庸，他其实跟其他的男生没有什么两样。
可后来的时光里，那么多人中，你只记得，你喜欢他，你还是最喜欢他。因为你倒霉地，没有再遇到另一个让你动心的，更好的对象。
他所有的优势，就是青春记忆，所有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你在没有什么更大的欲望的年纪，求而不得的巨大的遗憾和失落。他不仅仅是他，还代表着美好干净的你自己。
“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我相信的。也许吧，不再见面，也就真的变成了有些不一样的普通朋友。他们也真的不冷不热地偶尔聊几句。L可能真的处于迷茫和低沉期，她便担负起激励引导的，朋友角色。
3.
过年她回家，跟L约好见一面。于是便见了一面。
那天深夜，她发微信给我：“L竟然送了我YSL的口红。”
我调侃：“糟了，要脱单了。”
“没有啦，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说一个男的无缘无故单独吃饭还送化妆品呢？”
她还硬撑，也许是不敢相信吧。
“很久没见啊，见面礼。”
“毛……吃饭可以理解，送的又不是特产……”
怎么想，都有些暧昧吧。
“真的假的？希望我没想多。”
我想着，这个礼物着实微妙，但是男生又什么都没有明说，也没暗示，又有些奇怪。
更晚的时候，在机场，她要搭凌晨的飞机去河南亲戚家。在机场，凌晨五点又发微信给我。
“我看了色号，是52号。你说52号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那天也刚巧，因为看剧，熬了通宵，正准备睡，被这样一个消息炸醒了。十分意外，有点小激动。
“要是真的，我的妈呀，挺浪漫的啊！！套路很深，撩得认真。”
这严重颠覆了她口中描绘的，憨厚老实，闷的L君的形象。
激动的同时，我还是保持了我一贯的智商。主要是我觉得当时的她应该没有什么智商了。她对人情世故之类的，一直挺迟钝的。
“关于色号吧。我觉得，要是有特殊意义，他后来应该会暗示你的。会问你颜色，色号喜不喜欢呀，然后你就顺着问是什么色号。要是他有那个意思，应该会特意让你看的。然后，你看了，就可以直接顺着问了。”
“他啥都没问。”
看来这姑娘，已经，拉不回来了。
“如果你忍不住真的想问，或者先开口提起这茬弄清楚，那么就先别说色号的问题。直接对他说谢谢，但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怎么会想到送你口红之类的。从他的言语中，继续判断。更进一步，你甚至可以直接很认真地说，像是朋友提意见一样告诉他：下次要是对女生没有别的意思，最好不要送太私人的东西，别人容易误会的。反正你担任咨询一类的，这样的话不会突兀。而且是出于那样的角度给出建议。他要是有意思，你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你应该可以从他的应对中看得出来。要是没有，这样说。也不会觉得自己会错意丢脸啊。”
“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纯粹送礼，那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情商有问题。是个笨笨的男生。但同时，也觉得，这，也太巧了吧！！啥缘分呐这是”
那个时候，她还大惊小怪地因为我的世故，赞叹：“你的情商和我比果然赢得了碾压式的胜利。”
片刻，像是真的厌烦了胡思乱想的自己以“顺其自然吧”作为谈话的终结。
后来，她激动地将，L真的是有那个意思，切割成几段发送给我。
他是真的喜欢她。
她谈起她曾经写的告白信，谈起他当时不喜欢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而L告诉她，他从来没有不喜欢她，而且没有收到她的情书，只收到了第二封说开玩笑的信。而后来，她一直把他关在“黑名单”里。
时隔多年，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莫名其妙的错过。多么让人，懊恼，又多么无力。而，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又多么像是注定的奇遇，多么值得庆幸。
我想告诉她，要端着，不要陷入太快。
一个能想到用这种方式表白的男生，挺有sense，但又不免为她担心，其实对方早已不是她认为的宅男，反而套路很深。
他只说，他本来就没有不喜欢她。不是，以前就喜欢她。没有认认真真地确定地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吧。她说他太内敛了，他表现得很冷静。
她却混乱激动无比，甚至问我“该怎么办？”
我想说，内敛是个很暧昧的词。我想说，一个人要是真的铁了心要找另一个人，还有那么多牵扯的中间人，在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怎么可能找不到，怎么可能，联系不上。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中间那么多年，吃屎去了吗？
我想说，姑娘，你要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你和他都已经改变了。他很可能不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了。
我还担心，他还不够喜欢你，那甚至是一定的。
但是，我相信，其实这些话，不用我说。她的心里，也一定都明白。
她都明白。
但那些情绪铺天盖地，倒灌而来。这是执念，这是耿耿于怀太久的遗憾。她心里明白，只要他开口，她就会再次陷进去。
她一定明白，现实的恋爱甚至可能会破坏美好的幻象，所有干净美好的回忆。但那些，也只是，可能。
她甚至不在乎结果，只想要，奋不顾身，疯狂一次。总好过，从未拥有。
于是我只能告诉她：“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他。听从你内心呼声最大的想法去做。没啥大不了的，谈场恋爱嘛，你不是一直很想试试吗？还是一直喜欢的那个人，也算是圆满。所有恋爱都没有保证，有个自己喜欢的，以后也会觉得庆幸吧。重点在于，即使你知道这些都可能不是你期待的那样美好纯粹，你敢不敢试一试。”
我知道，其实她希望，有个人告诉她，去吧。她只是希望有个人肯定她，推她一把。给她一个可以作为理由的理由。
相知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4.
然后，现在，她和L开始了相隔千里靠手机维系的异地恋。
我从来想象不出她谈恋爱的样子，即使，是隔着手机。总归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也许爱情真的是太过神奇的事物，一直被我评定为“冷漠”“理智过头”“感情稀缺”的朋友，也频繁露出小女生的情态。会跟我分享，在我看来无聊，却让她亢奋的，L说的话，喜欢的歌等等。
我会写极其腻味的矫情的文字。现实生活中，却对一切亲密关系和肉麻的话语极度，恐惧。叫名字用叠词，都能让我尴尬症犯了，起鸡皮疙瘩。
偶尔接受暴击，吃着狗粮，但大多时候，也觉得并没有什么改变。她也不是那种会撒娇会肉麻的女生。很长一段时间，她说她都不确定那算不算是谈恋爱。总是摇摆不定想着要不还是当朋友，又会突如其来地觉得自己可能并不喜欢L。
那么笨拙，但我想，会好起来的。是初恋啊。
昨晚，她突然又陷入很低沉的情绪中。累积的那些怨气涌上心头。
她觉得L作为一个男生，很忸怩，而她总希望把话直接而明确地说出来。
对方总是淡淡的，消息都回得迟缓，即使前一秒还有些不愉快，她说不要再发消息，他就真的不发了。
L正陷入瓶颈，显得悲观迷茫，却好像没有勇气走出来，她觉得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像是长辈一样教导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指责其实不全是贴切的。有些事，讲出来，我意识到，是她的举动不恰当的。她的笨拙和焦躁都超乎我的意料。
她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变得开始把过错归结到对方身上，因为她想不通，按照她的标准，她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她本来，不是那样的女孩儿。她一直不是轻易怪罪他人，而是先思己过的正直宽容的姑娘。
但是她已经开始患得患失，我甚至不知道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也许是必经的阶段，尤其他们原本就有很多悬而未决的距离和问题。我只是没料到那来得这么快。
我只是告诉她：“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但是重点是，即使你都知道现在这些事情，甚至你知道他还不够喜欢你，你还敢不敢试一试。你试一试了。就得明白，没有任何一场恋爱是永远只有美好的东西的。这也是它的一部分。你得明白，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与你不同，甚至相悖的人，你永远不能以你一个人的标准去衡量评价别人。他有他的性格，有你不能理解的担忧。你不能成为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而做着只是符合自己的期待的典型中国式父母的行动。或许经过这些，你们能找到互相最平衡和舒服的相处方式。”
任何时候，都别忘了。在一开始，你勇敢地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你只是单纯想为了不留遗憾地走这一程，并不是为了完美无缺的结果。
从一开始，你期待的是那样的感情：你清楚地知道，即使有一天你们会分开，甚至，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可你依然觉得你从那个人身上学会的、得到的，自己获得的东西也无愧那一场路程。没有需要控诉的，只是坦荡自然。
不要本末倒置，试图苛刻地把对方变成你想象中完美的样子，而忽略了本应该珍惜的共度的时光。
有时我想，到底是没开始我们更难过呢，还是，开始了之后，发觉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幻灭了，更难过呢？
朋友和L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早晚会明白，爱情是最无私，也是最自私的。她总会找到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他们的故事还没到结局。
我很羡慕，也很佩服她的勇气。
5.
围观她的这场仓促，又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迟迟到来的恋爱。我开始频繁地想起我当初喜欢的男孩儿。
我写过那么多东西，设想过那么多爱情故事。
第一次明明白白公开地写他，却是在某首歌曲推荐语下，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是放下了他：
“三年不见，再次遇见，是和他同一趟火车去广州，在深夜的硬座车厢，我一直没有睡着，很想文艺地用车窗玻璃看他的影子，但是只有一片漆黑。他断断续续睡着了又醒来，看我在听歌，问我有没有什么安静的歌可以听。我内心波澜，把耳机递给他，私心小心翼翼地挑选想一起听的歌，angel eyes,张宇的伞下。当了这么多年朋友，我一直挺平静地接受他有相恋多年的女朋友的事实。
我是真的认为一切都是我个人的事，与他无关。不打扰，不嫉妒。经常觉得其实我没有我想的那么喜欢他。不逾距，很坦荡，而一直以来唯一想要自私放纵一次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再安安静静地一起像以前那样听喜欢的歌，只要有些怅惘，突然沉默，内心感概，就足够了。可是他却在听完一首歌，这首歌到来之前，说困了。
我很遗憾，但突然就释怀了。也许他也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干净阳光，在我面前，又偶尔感性文艺的男孩了。”
那首歌是陈翔的《告白》。
那个男生是在和他女朋友在一起之后，告诉我，他曾经喜欢我，而我也将永远占据他心里的一个角落。我是他的知己好友，他也这样告诉他的女朋友，让她也必须理解这一点。当然我们果然还太小了，他甚至没觉得自己荒谬。
我当时觉得他简直是人渣，我并不开心，一点也不，也不稀罕占据同等重要的位置和比重，而那对他的女友也那样不公平。
可问题是，在他喜欢我的时间内，他从来没有告诉我，喜欢。我又如何再承认，我只是在他心虚地看了我好多眼，说要和喜欢的女孩考同一座城市的学校，喜欢的女生成绩很好时，第一次大胆地猜测了，他所说的要在毕业时告白的女孩，是我。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我试探着问他“如果那个女生跟你想念的学校不是一个地方怎么办？”他看着我的表情。
而当时的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喜欢着我时，是高兴的。
我在等着他的表白。
他却在毕业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就和另外的女生在一起了。措手不及。
后来我疏远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用于平静，在高考前夕，依旧陷入乱七八糟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幸好，他和我一样，都考得很烂。我没能考上我一直想上的大学，他同样。
他也许永远不知道，在他告知我，他和别人谈恋爱了，却还要补充一句以前喜欢我，当时的我，又是什么心情。
我只是个被告知的对象，连任何质问辩驳挣扎的资格都没有。还要落落大方地在每一次其他人调侃他和他的女友时，保持看热闹的笑意。
后来，我去了广州念书，隔得很远。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像是从前那样的好友般，偶尔联系。我仍然感激，在我最无助，在我相信的东西崩塌，在我窘迫迷茫的时候，他一直都温暖地给我安慰。
在我觉得自己那样的行为，即使从不逾距，从没有任何亲密接触，也绝口不提暧昧旖旎的爱情，却仍然像个怀揣着不光彩的感情与有女朋友的他纠缠不清时。
我觉得自己，不坦荡，至少当时，不坦荡。我看不起那样的自己。
于是，我对他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于是拉黑了他，克制着，再也不找他，即使是普通同学和朋友也索性不做了。
后来啊，在我某个过得极悲惨的生日。那天，世上对我最好的老人去世了，我哭着跟我爸爸吵架指责他永远只按自己的喜好，从来不想，你觉得那些不值一提的人和事，对我而言有多重要。然后在离家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的深夜，无声地流着眼泪，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让身旁坐着复习着第二天要考试的专业书的同学察觉。
他却突然，用当时我并不怎么使用的微信发送了消息：说思前想后，还是想要祝我生日快乐。
就是那么刚好。我刚好看到。
我说，我投降。我快受不了眼前的一切了。
后来他用语音为我唱了高中时共同喜欢的陈奕迅的《baby song》。
很难听。还矫情。
“世界不及你好。”
“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你将怎样对待世界，而它将，怎对你。”
但是那么动听，字字句句进了心里。
我也明白了。那些刻意都是无用的形式化的东西。我能做的，无非是等那些不甘和喜欢慢慢淡去。
而我又真的有自信做到，我爱他，绝不纠缠，我爱他，与他无关。可以不打扰，真心地祝福他。
其实并不难，只要忍耐，退回好朋友的位置。
总归有些改变，依旧倾听他的苦恼甚至恋爱波折，但自己难捱的时候，不再主动找他，总得自己撑过去。
他们分手了，又和好。他和她一起看了，对我而言意义非凡的陈奕迅的演唱会，我还是很难过。时间过得很快。感谢我为了逃离当初所有的一切，选了一个遥远的城市作为推辞一切相聚的借口。我得以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不必见面，平息所以激烈的东西。
无论如何，那些情绪早就平息了许多。水瓶座本身就是极善变的。因为水瓶座的女生，多半，别扭。我只能依靠着星座这样看起来如此不严谨的东西来解释我所有的矛盾。
我上一瞬疯着，下一瞬就游离而冷漠。我刚刚还想着，不管了，破罐破摔吧，接着立刻就担忧未知的走向。我上一秒觉得我爱着，下一秒就觉得其实分开也没什么。我上一秒因为暗恋饱受痛楚，可一旦对方对我变得热情，我就开始丧失最初的悸动。我仿佛饱受痛苦地向你敞开心扉，一旦你把我看得重要，我就会肆无忌惮地依靠那种感情变得尖刻。我对越爱我的人越轻率。
我一直想，一定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过，所以反而加深了我以为的喜欢。我永远得不到，他也就永远是胸口朱砂痣。
我还喜欢他吗？
应该吧。可那种喜欢不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他变了，我也变了。
我以为自己永远在他心里是特别的，也许正是因为我的善变，我也是遗憾，那我也许也能成为心头血。那样，也许比现实的恋爱和面目全非更好。
但，这也是我自以为是了吧。他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不诗意，他说过的要为我留的位置，多半被更要紧的东西占了。他曾经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喜欢我，更不可能对我念念不忘，他和他的女朋友也许比我想象的要更相爱。
我以为的特别也不再特别。
我还是会去参加他的婚礼，会真诚地祝福他，在他遇到任何困难，我一定还是会毫不犹豫不求回报地伸手，但凡我能做到。
对待求而不得所爱的人，我们总是宽容无私。因为我们希望自己能永远是那颗朱砂痣。以最美丽的姿态存留在对方的记忆里。
看着被恋爱搅得情绪一天波动起伏好多遍的朋友。甚至罕见眼泪的她，甚至因为爱情哭泣。
我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是说，如果，他分手了，他再告诉我喜欢。我又会不会像我的朋友一样，孤注一掷地，疯狂一把呢？
我应该，还是会高兴得热泪盈眶，我应该，还是会感谢时光。
但是我想，我也绝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我没有勇气面对幻灭，即使，那只是可能。
记忆中的彼此，永远是最好的。
他依旧，是最特别的，朋友。今天是他生日，却不敢刻意在十二点发送生日快乐的，朋友。
我将驯服一只小狐狸，和他在一起
我觉得,我应该很难再遇到那样喜欢的人了，我觉得我应该极小概率陷入一段恋情，绝不可能踏入婚姻。
但对于爱情，我还是苛刻，我还是理想，还是天真。
但我依旧如我开始所说的那样，我还是天真地相信着：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和你绝妙契合，问题在于，你是否遇到。有些人有幸早早遇到，有些人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可想着有那么一个人，比拥有那样一个人其实更加重要。
也许有太多人觉得，这是在把爱情或者友情神化，那不是生活，而是想象。但我们应该都是不愿将就的，我们依然不带希望地坚持，那样的情感，那样的人可以来得缓慢，来得迟，也可能永远不来，但是我可以等。我不会因为那样就心灰意冷地放弃等待。
也绝不因年岁增加，降低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