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园

2018-11-16  本文已影响0人  重逢昨天

我说的“场园”,指的是打麦场。“场”字是没错的,“园”字是我自己揣度出来的,正宗的发音是“场”字重且长,“园”字轻而短。

家家户户都有个场园,就在村子周围,离家不会太远,或者说出了村子,先是场园,再是庄稼地。

和以前比,现在的麦秋不像个麦秋了,一个联合收割机干了所有的活,三五天就结束了。放在以前,过个麦秋是个大事,像打一场大仗一样,得好好地准备准备,镰刀(磨刀石)、草绳、铡刀、叉(翻麦子用)、口袋,甚至要提前腌好咸鸡蛋,买点小咸鱼,备好水壶……还有一项重要的活,就是要把场园轧好,这第一遍,我们叫gàng场。

经历了冬天和春天,场园的地面松软了,起了一层浮土,这是没法用的,要先打扫干净,再泼上水,铺上层麦秸,然后用碌碡(liù zhōu)碾压硬了才可以用,为了不影响麦收,这活得在割麦子前干完。

麦子从地里割了就要运到场园,早些年麦子不是割的,是拔的,带着根,一是地里干净,二是麦根也是柴火,拔家来的麦子要用铡刀把根铡掉,这是第一步,后来都闲费劲,柴火也不那么紧张了,就改成用镰刀割,铡麦根这一步也就没有了。

麦子到场园要散开了,晒个三五天,晒得差不多了才能轧。麦收的季节也是雨季,家家户户都在抢收抢种,所以到场里的麦子要尽快晒干,晒透,这就得来回翻,特别是中午天热的时候,去场园里翻麦子,这是我抵触情绪最大的活了,晒得你没处躲,没处藏,那时也没有中暑这一说,只感觉心里难受(不愿意干),脑袋也难受(晒得)。

按照正常的节奏,一般早起四点多去地里割麦子,然后上午十点左右回歇歇脚,吃过午饭翻场,睡晌觉,过晌四点多就应该去轧麦子了。在我的印象里是少有用牲口拉着碌碡轧场的,到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用拖拉机了,用震轧器(自造的词,不对勿喷)轧,轧过一遍,翻过来,再轧一遍,然后把麦秸用叉抖搂出来,堆成堆,留下麦糠和麦粒,用木锨高高的扬起,扯成一片,借着风,把麦糠吹出来,留下干净的麦粒,装到口袋里。

从扬场开始,天就不那么热了,心情也激动起来,大人们猜着能打多少袋麦子,带多少口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这个时候要是跟大人要两根冰棍吃是最痛快的)……

等到麦子都收完了,能种的也种上了,这时候该回来收拾场园了,麦糠要拉回家喂牲口,麦秸就地在场园垛成麦秸垛。垛麦秸垛的时候孩子一般都负责在上面踩,大人们用叉往上垛,一层层踩结实,最后再用土或者泥盖上帽,麦秸垛就算垛好了。

从开始轧场,到垛好麦秸垛,大概得有半月二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是最辛苦的时间了。割麦子累的腰疼,直不起腰来;翻麦子晒得肩膀疼,厉害的时候得脱一层皮;麦芒,麦糠,麦秸在你的腿上连扎带划,先是疼,再就是痒……不过这些都抵不过一袋袋麦子带来的踏实、满足、喜悦……

现在,麦秋短了,农具没了,大部分家里虽然还在种地,但麦子不用往家里折腾了,联合收割机收完后,有的直接就在地里卖了,省劲的很,所以场园也没有了,都成了过去。

后记:“场园”还是“场院”?百度上能查到的应该是“场院”,但个人认为“院”字乃四声,而且意思中带有院墙的意思,不如“园”字发音和意思更贴切,不能算是矫情,只想更接近真实一些。

以前我们听说的,更多是劳动改造,或者说“劳教”。我觉得对多数人来说,劳动塑造是有的,或者说劳动对个人的成长是有根本性的影响的,放大来看,对一个群体,一个社会,劳动也是有塑造功能的。勤劳,善良,朴实是农耕时代形成的普遍认可的品质。现在,时代发生着深刻变革,我理解着“深刻”,主要是劳动形式的变化,不能说现在不劳动了或者劳动少了,只是以一种或者多种新的形式存在,至于已经塑造成了什么或者要塑造成什么,我们应该更多地去关注和思考。

我只是觉得,劳动挺重要的。

写于201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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