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山河录·不归沉(2)
第一章 当下忧郁
秦武三年,地处北州极寒之地的一个小村落,一颗天外陨石坠落雪黎村,方圆千里的村落被瞬间毁灭,无一人生还,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熔炎火星,不灭天火,焦烟弥漫,焦尸横竖七八,这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雨晴,我们今天回去,阿爸和阿娘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不但找到了入冬食物源也找到了村长所说的焰心草,村里将不会再有受极寒之力而丧生的婴孩了。”一身着粗略缝制的兽皮少年和一群少年少女在返回雪黎村的山路上。他们略显稚嫩的脸庞上是那种饱受饥寒,却又满怀信心。一行人像是皆有那种与身俱来硬气和傲气,或许江湖所谓的侠气和豪气想必当是如此了。
“嗯嗯,夜哥,我们一定能够和我们的父辈一样帮助村里的弟弟妹妹度过极寒之力爆发的时候。”一位清丽脱俗,身着朴素的少女对着那少年道,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明亮美丽,那种眼神中充满着希望与梦想。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有说有笑,不时嬉笑打闹,一段山路上充满着欢歌笑语,可当他们临进村落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和以往一样的大宴篝火,却是一片焦地熔火,往日风光不再,残破不堪,顿时一行人皆是大喊大叫,哭天喊地,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就算有也只有材木燃烧的声音。
心性颇好的少年人,右手捂住心口,那股绞心的痛只有自己知道,身旁的少女双手捂住嘴巴,泪眼朦胧,却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他们的父母曾说过“在这恶世中,哭是软弱无能的,没有人会怜悯你的眼泪,你们是命途注定的人,当有一日,慧星坠落,天灾降临,你们不能哭泣,要带着希望去看一看世界,走一走江湖。”
却不想来的这么快,也完全没想过会坠落在自己的村落,然而噩梦却不仅仅是如此,村外不远处一队精骑,黑褐色的盔甲,旌旗猎猎,前方执旗将腰挂战刀,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执将旗,旗上“皇炀”二字霸气尽显,这支北州大地上令人闻风丧胆,百战百胜的精锐铁骑本应出现在北州边境却出现在这极寒之地。他们不是来帮助这个覆灭的村落,而是奉了当今北州帝王的圣旨前来查探太穹卜词的结果。
一行少年人进入村落希望能够找到活着的人,却看见村子中心有一个大坑,红光耀射,里面是一块星铁陨石,上面有着“棋海观书,世在其中,山海奇观,仙魔乱世,百世经纶,九州一统。”二十四个刻字。没人看的懂,只知道这块陨石毁了村落,葬送了全村,少年少女们还在坑旁愣愣出神,身后已是一堆黑色精骑纵马而来,没有言语只听一字“杀”所有的铁骑立刻冲锋,来不及反应,已是几个兄弟亲人倒在血泊中。
“是皇炀铁骑,快走,这事没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只见那领头的少年拉着身旁的少女往村子里跑去,那种从小就开始锻炼,使得他们一行人有不弱于战马的速度,可还是比不上皇炀铁骑速度,这种号称北州乃至整个九州最好的战马岂是孩童能跑过?一个又一个少年少女被斩于马下,鲜血飞溅,人头滚落。
“皇炀铁骑为何会来这里?星铁陨石的坠落真的是雪黎村预言所谓的天灾?其中必有蹊跷,师傅说过,九州浩大,然彗星既是命星,命星坠落就代表着一位大人物的陨落。”雪黎村外围的高崖上一位白衣书生一手执扇负于身后,一手掐指测算天机,羽扇纶巾,写意风流。白衣书生停了下来,口吐朱红,眼露精光呢喃道:“那少年和少女是解开的关键,他们不能死。”
只见拿着扇子那只手轻轻一挥,一位身着黑衣的剑客就出现在面前,这等手笔实在是闻所未闻。
“仲意,你本是戴罪之身,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将那两个孩子安全带回不归沉,你们仲家在十年内会荣华富贵,香火鼎盛,至于十年后如何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白衣书生背对着黑衣剑客,羽扇轻摇,眼望村落的铁骑和逃命的孩童。
“对了,如果和皇炀铁骑发生冲突,这块玉佩可以让你带走那两个孩子,但是在前往不归沉的途中都得看你,至于你自己,将孩子送到后,前去山海奇观寻一件寄生灵物就可重生。”
“多谢天君,仲意定不负天君所托。”黑衣剑客半跪抱拳作揖道。原来这位名叫仲意的剑客是一位已死之人,现在看到的不过是魂魄,按理来说这魂魄早已飞灰烟灭才是,却能这般处于天地间,这位被称为天君的白衣书生当真是神通广大。
“你先不要高兴太早,如果事情搞砸了,不仅是你,而且你们仲家也会遭殃,明白吗?”白衣书生回头瞥了一眼仲意道。
仲意唯唯弱弱道:“天君,我会办好的。”
“去吧。”羽扇一挥,黑衣剑客便消失不见出现在村落里,高崖上的白衣书生羽扇轻摇,眉头紧锁“这笔买卖好像亏了,万一老头子不同意收留两个孩子,我岂不是又得拿出大师兄送我的枫林酿给老头子,亏了,亏了唉!”
崖上白衣书生双手拍着大腿后悔不已,崖下黑衣剑客往那位少年身边而去,铁马精骑奔腾如风收割幼小的生命,本已是焦黑的土地洒上几簇朱红,显得格外醒目,格外悲切罪恶。战争本已是罪恶,屠杀是为残忍,可如这样屠杀孩童那只能是道德败坏,实在是惨烈不已,想想那被马蹄踏出脑浆的头颅,想想那被马蹄踩成肉泥的身躯,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雨晴,快跑,要追上来了。”少年拉着少女飞奔逃离。
“哥哥,快…快放开我,我跑不动了,这样下去我们…我们都跑不掉的。”少女脸色发白,喘息道。
少年没有放开,而是将少女背起继续飞奔“阿爸说过,要让我保护好妹妹,不能让妹妹受伤害。”
“可是哥哥,这样下去我们马上就会被追上的。”少女手挽着少年脖子,脸不停的向后看去,后方铁骑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了。
终究跑不过战马,一队精骑挡在前路,后方跃马扬鞭而来,手中屠刀朝那两个孩子劈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飞来,将刀击飞救下这两个孩子,霎时一道黑色身影立于两个孩子前面,一手持剑负于身后,一手拿出那位白衣书生所给的玉佩道:“我要带走这两个孩子。”
“不行,我皇炀铁骑直属北帝,不听命除了陛下之外的任何人,就是天君也不行。”那位执旗将手握缰绳立于军前道。
“这话你说与天君听就好,人我要带走。”黑衣剑客回道。
“阳梓郡剑圣仲意,你虽是已死之人,但我敬你剑圣之名,你莫要多管闲事,不然不要说你已经死去,就是还活着我皇炀铁骑照杀不误,你若多管闲事,你可要想好阳梓郡仲氏会受到什么样的后果。”执旗将眼神清冷道。
“呵,我仲意虽不是什么高手,但好歹生前是一位九境剑修,皇炀铁骑虽是厉害,但你不是皇炀烈也不是大将军,你估且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带走这两个孩子。”仲意持剑一挥轻笑道。
“那就让我来试试你这个九境剑修有多厉害。”不见来人却见一道枪影袭来,直击仲意,仲意挥剑抵挡,一道剑气与之相击,两两溃散,周围焦石横飞,一道清亮诗号伴风而来“劲风道,江湖写意,绝世有风流;天子诏,众生跪伏,枪界我独尊。”随后一道身影飞来,一袭青衣装束,腰间别了一把长剑,手握长枪,眉目清明,嘴挂笑意,所谓傲气凌云应是如此。
“薛阳,我奉天君之令带走这两个孩子,你若要阻拦,怕是天君责罚你担当不起。”仲意盯着眼前这位枪客,功元猛提,随时准备发动极招。
“我薛阳既是枪宗门人,自然不会对天君之令有所怀疑,只是我受故人之托,自然不能这样不了了之。”枪客手撑着下巴,面露愁容道:“要不这样,我也不欺负你,你是用剑的,我也用剑,我们用剑打一场,你赢了的话,我就不管闲事了。”
“善。”一字话完,两人皆是冲天而起,薛阳身旁一阵劲风呼啸,腰间长剑出鞘直击仲意,却见仲意手中长剑幻化万千,一部剑阵形成将飞来的长剑困于其中。
“没想到尽有如此手笔,长剑既能幻成剑阵,九境的剑圣还是有点厉害,要是仅仅这样就想赢我,那未免太过儿戏了,看我破了你这剑阵。”薛阳功元猛提,身后一道巨剑虚影浮现,一股劲风围绕周围
“问天一剑!”顿时劲风和巨剑虚影直击剑阵,霎时剑阵变化,万千归一,并合一柄巨剑迎击袭来的巨剑虚影,极式相会,阵阵罡风肆掠周围,大地崩裂,尘土飞杨,旗鼓相当,纷纷后退,两人嘴角溢出血丝。
“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亏死了,唉!真不该答应这个苦差事。”薛阳抬手一招收回长剑懊悔道,说完便是脚底生风往天际而去,从始至终都没我在意身后的皇炀铁骑,也没有在意这位九境的剑修仲意,更没有在意那两个孩子。
那位执旗将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对于一位有望登顶九州枪界的九境枪客的目中无人,是不会傻到去计较的,虽说皇炀铁骑是厉害,但总归是帝王家臣要保一国社稷,若是真的打了起来,难免有些顾及秋后算帐,但帝王不跪天君乃是不成文的规定,皇炀铁骑直属北帝乃是北帝家军,北帝无需跪天君,自然家臣也不需怕那位天君了,按理说这无可厚非,但他们终究不是帝王,不明白其中缘由。
崖上白衣书生看见方才一幕,也是瞪大了眼睛,心里嘀咕道:“我好在是仙尊亲封的天君,怎么落在一个小小执旗将眼里却是如此不堪,是不是我受封时,仙尊没有昭告天下?我得去理论理论,可是又打不过仙尊,这当下很是忧郁呀。”
仲意再次亮出玉佩道:“我奉天君之令带走这两个孩子,尔等是否真的想好要阻拦此事。”
“天君亲至,若无陛下旨意,我皇炀铁骑还是不会放他们离开。”执旗将手中帅旗一扬,身后铁骑一字排开,准备策马而上。
“你一个小小执旗将尽然不把天君放在眼里,你怕是个瓜娃子,北帝是君王不用跪天君,可你一个五品武官岂敢眼里没有天君?”仲意看着这无知的执旗将道。只见仲意话哺落,玉佩顿时展现惊人气象,一位羽扇纶巾,锦衣华服的书生出现在众人面前,面露厉色,众人见之顿时心生畏惧,仲意半跪行侠士礼,身后的两个孩子全都跪伏在地,全身颤抖,而那皇炀铁骑战马竟是跪伏在地,军士跌落战马跪拜天君,唯有那执帅旗的执旗将依然纵马而立,无所畏惧。
“根骨绝佳,资质乃是上乘,皇炀敬亭是你何人?”那位书生打量那位执旗将道。
“乃是家父,皇炀山宏见过天君。”执旗将仅是抱拳作揖行礼,一位五品武官在一位天君面前如此怠慢可能也仅有这一人了。
“哦?既是皇炀敬亭之后,那你确实可以有那傲气,但是天君面前你还是过界了。”书生淡淡道,言语不带任何情绪。
“我等奉陛下旨意,陛下是天子,然天君之命和陛下旨意有先后,故我只能先奉陛下旨意行事,多有不敬也是在所难免。”皇炀山宏不卑不吭道。
“你这样和我说话,是你父亲就在身侧吧,让你父亲来与我说话吧,我看在你父亲薄面上,饶你之前的过失,若再是如此,就是你父亲真身亲临,略施惩戒也不是不可能。”书生随意道,话完便见皇炀山宏身旁一道身影浮现,一身紫色蟒袍,束发戴冠,双手负于身后。
“莫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岂敢,岂敢,你可是如今北州炙手可热的人物,比你们北帝还要厉害,我这小小天君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书生冷嘲热讽,这刻没有半点身为天君的气度。
“莫兄,莫要折煞我了,你乃儒皇高徒,岂是我能高攀,今日之事,理当听由莫兄,但敬亭实在是有圣谕在身,不敢造次,小儿之前的无礼之举实乃无心之失,天君莫要怪罪。”皇炀敬亭纵是面对这位天君的冷嘲热讽也是面无怒色,这等气度让旁人难以企及。
“划条道来吧,有什么招我姑且接下。”书生长袖一挥,背对皇炀敬亭道。
“好。”两人精神交流,似达成什么协议,随后皇炀敬亭回头对着皇炀山宏说了几句,便见皇炀山宏帅旗一挥,皇炀铁骑便收队前往那个星铁陨石坑,要将星铁陨石带回北州帝都。
“都起来吧,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呀,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书生转身对两个孩子道。
“雪无夜”
“雪雨晴”
“哦,你二人可愿意随这位阳梓郡剑圣前往不归沉?”
“我们愿意,但我们想先安葬了雪黎村的族人,再随这位前辈前往不归沉。”雪无夜二人跪伏在地异口同声道。
“善。”说完这道身型便溃散消失不见,唯有那块玉佩掉落在地上,仲意上前将玉佩拿起放在少年手上道:“天君佩玉,乃事天君身份的象征,每位天君有九块佩玉,皆是赐予能人异士,方才天君没有取回玉佩,便是要将玉佩交于你们。”
“多谢前辈相救,日后若有需要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前辈的。”两人接过玉佩对仲意作揖行礼。
“是天君救你们,不是我。”仲意淡然一句便席地而坐,任凭两人如何说也都是雷打不动。两人只好作罢前去收敛尸体,以火葬之,最后用玉坛收装骨灰合葬于极寒之滨,随后两人一魂行走在冰山大川,前往令九州神往的不归沉。崖上的白衣书生面露哀容,“这可如何是好,答应了就会处处受制于人,不答应回去得受炼狱之刑,得有个两全的法子,我堂堂天君混成这样实在是……当下忧郁啊!”
或许谁都不知道,就是这位天君暗探天机才使得后来的幕后黑手处处受制,当然这些都属后话了。
何必回头伤往事,且看风流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