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书泉思福 ：迷幻彩虹
文 | 一鸣
1.
“我没有想过玲儿会杀我。”——阿伟
玲儿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那一天我们在天台等待日出，当太阳把天边点亮的那一个瞬间，我从怀中掏出钻戒，单膝跪地：“玲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如我所料，玲儿双眼圆睁，眼角潮湿，双手情不自禁压在嘴唇上，挡住差点就脱口而出的惊呼。
“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又低声重复了一句。晨光在我背后绽放，照亮这一个庄重又幸福的时刻。
玲儿闭着眼睛，用力点头，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混合着些许哽咽的杂音。
感动和快乐在我的内心中喷发，这种美妙的感觉为我加了一双隐形的翅膀，仿佛我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在晨风中飘起。
玲儿突然向我奔来，我张开双臂等待她投入我的怀抱中。出乎我意料，她用力将我一推。我从来没有发现她的力气这么大，我的身体就像羽毛一样吹起。我越过了那半人高的天台护栏，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时间和空气好像凝固了，我的身体久久停在半空之中。我看见玲儿脸容慢慢扭曲，嘴角被恶意拉扯，眼睛中的温度快速流失。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冷笑。
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已经来不及去问她。我知道我要死了，视野变得黑暗，就像墨汁倒进眼睛里。
恍然之中，黑暗的中央有亮光渗出，那是一道七色的彩虹，也许那里就是我最后的归宿……
2.
“阿伟竟然选择自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玲儿
最近几天阿伟的情绪不太对头。他突然变得沉默，不时眉头深锁，跟以前笑口常开的他判若两人。
面对我的担心和满腹疑问，他始终不发一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他正经历着必须独自面对的人生考验，我能做的唯有陪伴。
那天夜里他把我从熟睡中摇醒。我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他看起来醉目迷离，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这点笑意融在醉态之中有几分陌生。
“陪我上天台看星星吧。”说完之后，他转身就往外走。
天气很好，夜空明澈，我们看到了很多星星。
阿伟递给我一罐啤酒，他自己又开了一罐。
“能不能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低声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认真的语气会刺激到他。
“没事，已经过去了。”他笑得很欣慰，好像心里的千斤重担卸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像是迎风而飞的鸟儿。他嘻笑着，孩子似的奔跑。
他突然攀上天台的护栏，在我的惊呼发出之前他已经用力一跃。
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我清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那是啤酒罐掉落在地的声音，它在地上蹦了两下，跳到我的脚下。
我轻轻拾起这个啤酒罐，仿佛它就是阿伟最后的遗物。
罐子上印着七色彩虹的图案。
3.
“这个女人肯定是凶手！”——萧林
坐在我对面的女人叫玲儿，她哭哭啼啼地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我不相信她。一方面是我当警察多年来培养的直觉，另一方面，她说的话有很多疑点。
“你的意思是，你男朋友突然精神失常做出轻生的举动？”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生怕漏掉任何一点眼神变化。
果然，她心虚地边擦泪边点头，回避我眼神中的审问。
我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微倾：“玲儿小姐，碰巧的是，我跟你住在同一栋大厦。据我所知，我们大厦的天台长期上锁，普通住户根本不能上去。关于这一点，你能解释一下吗？”
“长期上锁？”她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
“小刚，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我招呼同事小刚一声，让他带上这个女人，我们几人前往她的住所查看情况。
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们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一个男人正倒在地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随即，那个名叫铃儿的女人发出凄厉的惊呼。
“阿伟明明是坠楼身亡的，怎么会这样！”她抱着头蹲下，一副痛苦的样子。
她突然扑向我，掐着我的脖子大叫：“一定是你们杀死了他！”
在杀死阿伟的时候，这个女人可能就疯了。
我很快就她制服，用手铐把她锁起来。她时哭时笑，情绪极不稳定。
我和小刚细看了一下凶案现场，种种迹象都显示这个女人就是凶手。
“你觉得她的精神失常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小刚指向桌子上面的一个小药瓶，上面印着七色彩虹的图案。
这种药的名字叫做“迷幻彩虹”。
4.
“萧林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小刚
我是一名精神科医生，萧林是我的病人，这里是他的病房。
“小刚，我觉得这个女人很有问题，我们去她的住所看看什么情况。”萧林一手拉着我，另一只手好像握着空气中的什么东西。
他拖着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把头往旁边一偏，冷冷地开口：“请把门打开。”
如同往常一样，这房间里又莫名地多出了另一个人，一个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人。这一次的“隐形人”是一个女人，萧林怀疑她杀了自己的男友。
“小刚，快拿手铐出来，这个女人要袭击我们了！”萧林突然一声大叫，对着空气快速挥动拳头。
我连忙躲到一边，以免再一次被他误伤到。我紧紧盯着他，一旦情况失控，我会通知保安来将他制服。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停下来，做出擦汗的动作。
“她果然就是凶手，我已经把她制服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杯子递给他：“辛苦了，把这些水喝掉，好好歇一会吧。”
他接过杯子，大口地喝下杯中的液体。
这是最新研究出来的精神药物，希望对他的病情好转有帮助。
这种新药的名字挺有意思，叫做“迷幻彩虹”。
5.
“迷幻彩虹”又出事故。——新闻电台
“本台消息，之前新兴起的强烈致幻药品‘迷幻彩虹’ 又出事故。前一天晚上，有三男一女共四名年轻人聚在一起服食迷幻彩虹。闭路电视将整个过程拍了下来，从视频中看出，服食药物之后这四人产生各种幻觉，最后导致三人死亡。其中一男子坠楼身亡，一女子受殴打致死，一男子服下过量安眠药身亡。还有一名男子服食过量药物，至今昏迷不醒。再一次提醒广大群众，迷幻彩虹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致幻药物， 万万不可尝试。如果发现这种药品在自己身边出现，请及时报警。”
6.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生活在幻觉之中？——一鸣
有的人认为某些事情理所当然，但在别人眼中却是难以接受。
有的人认为自己是英雄，一生坦荡，无愧于心；而别人却觉得他的所作所为丧尽天良，十恶不赦。
在多数人眼中，某个人是一个疯子；在这个疯子的眼中，其他人才是疯子。
……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我常想，是不是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世界其实是不一样的？我们都服下了“迷幻彩虹”，我们的一生只不过是一场幻境。而且我们所看到的幻境都是不一样的，世间的所有纷争不过是幻境之间不兼容所致。
7.
一鸣，该吃药了！——神秘声音
一鸣的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写作者，他几乎每天都坐在电脑前写各种文章。事实上，他不过是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前面，双手十指在桌子上胡乱敲击，时而眉头深锁，时而露出欢容。他常常傻笑，喃喃自语。
“真好，我的文章获奖了。”
“真好，我能出书了。”
“真好，我当签约作者了。”
……
“一鸣，来吃药……不，来吃颗糖果吧。这种糖果名叫迷幻彩虹，吃了之后你的所有梦想都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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