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教一年级的教师

在我的老家，有一个本家爷爷，现已接近耄耋之年。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一直在村上的小学教书，而且，近三十年只教一年级语文。

父亲等人是他所带的第一批学生，至于我这一代，就数不清是第多少批了。父亲小的时候比较顽皮，不喜欢上学，他就拿来细麻绳拴着父亲的耳朵，疼痛不已的父亲不得不跟着他前去学校。现在每当提起此事，父亲在坦然之余，更多的是感激，如果没有当年麻绳拴耳朵的疼痛，也许父亲一年级都不会上完，更不用说后来的初中。

一九九八年，我踏入校园大门，语文老师也正是他。那个时候他已经接近六十岁，不仅头发斑白，连眉毛也是雪白的，笑起来和蔼可亲。我很难想象，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年轻时候用麻绳拴小学生耳朵的场景。他教我读书认字，告诫我要诚实守信，做一个正直勇敢的男子汉。

渐渐地，我开始有了疑问，为什么他一直教一年，不像其他老师可以随着学生升级而升级呢？直到高中左右，我才明白其中原委。

说起来，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教师。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文革结束，村里的私塾开始接收学生，但之前的教师不知所踪，村里就想到了读过几年书的他，也只是能够识文断字而已。他从私塾开始，到第一处公立小学建成，越来越喜欢上当教师的滋味；再者，村里极度缺乏教师，所以就一直让他教一年级语文。

近三十年，数不清楚他到底教了多少学生，也许他的专业水平比不上其他老师，但他一直兢兢业业的精神，以及带领一代又一代人开始学习识字的事实，让我们啧啧称叹。

现在，每当我回老家，有时候还会遇到他，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我们都称呼他为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