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和三只猫
我爹一直热衷于养各种小猫小狗,猫可以抓老鼠,狗可以看家。更重要的是,可以陪伴。
我爹养了三只家猫,两只白色的和一只条纹的。这两天一直念叨条纹的那只未曾见到身影,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我不以为然,它能去哪里,肯定是贪玩忘了时间。
但我爹的预感是对的,没有人比我爹更能懂它们,很多猜测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倒是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我爹昨天在水沟里拎回一直湿漉漉的猫,我诧异地看着它,真出事了?在地板上瑟瑟发抖,鼻尖还带着血渍,我爹觉得是去了人家家里偷吃东西被打了,我觉得是农药中毒了。
农村里对猫大多是不够宽容的,小狗的地位要高一些,时常有饿得瘦骨嶙峋的猫来到我家,我爹心生怜悯就给了实物,谁知它们就不再回去了,留了下来跟着我爹,这三只都是由此而来。
条条(条纹猫简称,并没有起名字)一直瑟瑟发抖,我给它一条毛巾垫着,看得出来状态非常差,后两条腿无力地耷拉着,眼睛一只睁的正常,另一只眼睛几乎闭上,我们不敢贸然去调整它的位置,怕触到它哪个伤口。
熟悉的喵叫声一直没有再响起,另两只不时凑近闻闻它,小伙伴受伤它们是能感觉得到的。擦干了它身上的水渍,但一直脑袋提不起来,无助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几乎落泪,那是一条生命,我束手无策。
条条挣扎了很久慢慢地平静下来,我爹给它丢了一条小鱼,他也没有力气抬起头来嗅一下,晚上十点多,听到它喵的一声,我们都不敢相信,慌忙给它拿饭吃,我们以为,过了今晚它就安全了,第二天它就能生龙活虎,翻墙走地。
而今晚也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越安静越可怕。今早一起来它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但滴水未进,米饭平整地躺在碗里,它看起来疲惫极了。
我们不知道它到底是受了重伤还是中毒了,帮不上任何的忙,也没有专门的医院可以去医治它。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也没有任何反应,低着脑袋休息。
条条突然地翻滚把我吓了一跳,仿佛身体内的某个地方受到了刺激,或者是痒,或者是疼痛难忍,它试图用翻滚来缓解,不顾前方硬物多危险,直接翻身撞上去,这一切痛苦地翻滚,才刚刚开始。
仅有安静下来的几分钟里,它挥舞着前爪试图抓住什么,又试图求助我们什么,我们都只能看着它难受,看着它一遍遍虐待它自己的身体,也许累到了极限,它就解脱了。
家里小院面积不大,它全都翻了一遍,又是反倒有积水的地方,全身都湿透了,看起来很是让人揪心。
我想起爷爷几年前去世前,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有人预言他在八十岁的时候会生一场大病,能成过去,至少能多活五年,准的可怕,八十五岁,他就离开了我们,不允许我们用昂贵的药物折磨他最后的生命,因为太痛苦太难忍。
走到生命尽头的爷爷,更能接受即将逝去的生命,是活在世的我们不能接受一个亲人的离开,也如那句“今生缘浅,来世续缘”所说的,生命不易,想珍惜有时候已经来不及。
在学校接到爷爷病危的电话时,我几乎昏过去,我心念着爷爷与我的约定,买了一堆糖果回到他病床前,爷爷满心欢喜,已经很久不进食的他竟然起身吃了一个玉米糖,最终在家里平静的离开。
我爹眼里是藏着痛的,那是他一手养大的,有着很多回忆,看着它痛苦帮不上任何的忙,没有人比他更难过,但也许今夜难熬的,不只是条条,还有我爹。
我是几乎不养动物的,猫狗肯定不养,我毛发略微过敏,跟它们亲昵也隔着塑胶手套,又或者是口罩,但更多的是,我无法接受它们的每一次意外,对于生命的逝去,我仍旧不够豁达。
那两只白色的猫看到我会离得远远的,也许是我身上散发着不友好的气息,也许是我过于清冷的眼神吓退了它们,对动物所有的温情都在那只养了六七年的乌龟离去后全部消散。
我此后再没有养过任何动物,它们比人的生命要短,一生只够陪伴我们一段生命,如果不是很爱,就别给它们生的希望,给不了它们安全,是很难过的。
我多么希望条条能熬过今夜,到了明天又能生猛地抓老鼠,快乐地跟我爹互动。
我爹和三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