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归岩

2024-07-13  本文已影响0人  欧阳之家

        在网上偶尔看到了一个视频号上播出的九十二年前的照片。它们是些红军在一九三二年攻打赣州城后拍下的珍贵照片。这场战役以牺牲三千到四千名红军指战员失利而告终,图片展示了被棺材炮炸毁的东门(又称百胜门)、西门崩塌,及东门前店铺被损毁的情形。

        其中一张罗卓英部增援赣州城工兵营的一些士兵在通天岩忘归岩拍摄照片尤其清晰。正是这些工兵挖开了南门至东门之间的城墙突出城,分割包围了红军三军团的一师。这些士兵中有一个戴眼镜的军官坐在中央,左侧有两个佩戴驳壳枪的警卫员,还有一个和尚也坐在其中。他们表情严峻,大概是去安葬战死的士兵带着和尚超度亡灵,或者是在战场上屠戮过多去庙里祷告忏悔。

        祖父当年刚满十八岁,由少共师转入当地隶属于工农红军独立3师的独立团。他当时挑着箩筐,向赣州城进发,准备在攻下赣州城之后运回军需战利品改善极差的装备,还没有渡过王母渡得到了赣州战役失利部队撒回原地的命令。两年后,祖父在北上途中失散。同年,才十八岁,名叫舜的弟弟在老家不明不白死了,吊在老家祖宅里。祖父潜回老家接走单亲母亲躲进了深山,孝顺的祖父一辈了活在了对至亲的愧疚之中。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夏日炎炎,小文带着同学小舒回到家中。同学不远千里而来,总得带着她看看赣州这个对于她来说陌生而又新鲜的南方城市。我带着小文和小舒重游了通天岩,两个女孩在家中睡到很晚才起来,到达通天岩时已经近十一点钟。烈日当头,两个孩子和我顶着熊熊烈日,踯躅沿着长长的台阶登上了忘归岩。我曾经三次踏足通天岩,第一次来时我刚满二十岁,我坐在某个山崖处照了一张相,那时我还是孑然一身。

        现在的孩子大多手机不离手,户外活动少,不如我们那代年轻人体力好,刚到忘归岩就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忘归岩下有两处人工穿凿的山洞,通天岩属于丹霞地貌中的红砂岩,它不似花岗石那么坚硬,便于开凿,赣南许多古建筑里许多都采用它,用来做门框与窗框。那两个洞一个开凿年代不详,左边的应该是现代开凿的,大概是为了缓解游客通过忘归岩时的拥挤而开凿。

      仨人坐在忘归岩下的石凳上稍息。崖壁上,历朝历代文人骚客留下的题刻由于雨水的冲刷,许多已经模糊不清了,仅有少量字词可以辨别,相信以前应该已经有人留下了它们的拓本或抄录。这种红砂岩比龙门石窟的石灰岩层要脆弱多了,它能保留下一些唐宋时期的题刻与雕像已经是非常幸运了。东边的岩石上刻了一首明朝正德年间担任南赣巡抚的王明德在通天岩讲学时的诗——“清山随地佳,岂心故园好。他得此身闲,尘寰亦蓬岛。西林日初暮,明月来何早。醉卧石床闵,洞云秋未扫。”但已经被几百年的雨水侵蚀了,字迹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

        靠近洞口,凉风习习,一股清爽的凉意瞬间让人头脑清醒,与他处闷热的感觉形成巨大的反差,瞬间与理解了洞口上书写的那三个大字“忘归岩”的含义。这名字不知是谁起,可以确定的是书写者肯定是享受到了夏日清凉,留连于此而书写的,会是王阳明书写命名的吗?还有待考证。虽数次穿越此洞,但可以确定——在夏日踏足通天岸,感受这个洞的清凉还是第一次。

        我站在洞口前拿出那张九十二年前的黑白照片,洞口边缘的两侧已经发出了些许变化,然而顶上的孔洞却丝毫不差地对应上了。当年那些照片上那些年轻的士兵应该已经早已作古。他们或许在后续围剿苏区的作战中阵亡;或许在抗战中阵亡;或许在解放战争阵亡;或许仅个别人随国民党军队逃到了台湾。

      小舒看着我手中的照片,我告诉她,这照片上的人物不是红军战士而是国军,这是九十二年前的人在这里拍下的照片。小舒告诉我,她姥爷原来也读过黄埔军校。我问她姥爷是黄埔几期的。小舒说,是黄埔最后一期的。我笑着对她说:黄埔军校后来迁到成都,肯定没有来过这儿。

        我在忘归岩前拍下了几张照片,与这个九十二年前照片对比,看九十二年的时光究竟改变了此什么。人在时间面前都是无可奈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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