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中)
不得不说,老韩的眼光还是挺毒的,让我扮演个女化妆师,看上去很大胆,其实挺简单:第一,我当时刚刚十五岁,个子刚好一米六左右,也比较瘦,体型上看不出来;第二,我毕竟没怎么做过农活,皮肤比较白,尤其是手很小;第三,最关键的一点,我的声音可以自由切换男声女声(经常和我一起去唱歌的朋友们都知道,我可以自己单挑来回变声唱下来一首男女对唱的《天上飘着雨》、《爱是你我》甚至《雨花石》,当然更别提我拿手的《新贵妃醉酒》),我就是用女声给老韩唱过那段豫剧《花木兰》里的《刘大哥讲话礼太偏》,还用女声跟老韩对过话,老韩才对我很有信心的。
他是有信心啊,可是我不敢,看着我犹豫的样子,老韩加大了筹码,丧心病狂(这个词可能不合适,但是当时老韩的精神状态和眼神,我真的只能用这个词形容)地冲我喊出了可以给我的天价出场费:两百元!我一下子就懵了!要知道,我妈的工资,当时才每个月一百多元!这,足够我到郑州后一个学期,过富豪般的生活了!没什么犹豫的了,我说你看着办吧,你只要有把握,别穿帮就行!
老韩还真有办法,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女式的绿军装,还有一套齐耳长的假发,戴上军帽,盖住假发,再戴上老韩不知道从哪里给我找来的一副黑框眼镜(我怀疑他是昧了那个尸体上的),再用大口罩把嘴巴一捂,别说,猛一看,真看不出来!细心的老韩,还没忘记加上了我的女性特征:拿两个又干又硬的馒头,用两条毛巾分别从肩膀两边一绑,再细心的给我画了画眉毛(我一想起那眉笔是给死人化妆用的,就直犯恶心),我揽镜一照,胸前的隆起,腰部的收身,不脱下口罩的话,可不简直是个部队里的美艳小护士!
第二天早上,我穿上老韩早给我准备好的半坡跟女式皮鞋,还有这一身行头,心里惴惴不安的,跟在老韩屁股后头,走进了殡仪馆的停尸间。走路的时候,我一直用小碎步夹着屁股走,生怕走路幅度大,把男人那种“松松垮垮”给带出来了。少女的父母早已等在了那里,看到老韩和我,赶紧迎了上来,老韩错开身子,把我闪了出来,介绍给少女的父母,说,这是我特意通过我在部队的表姐,从部队里请来的化妆师田老师儿(我们中牟老家,爱把有一定才能的师傅叫成老师儿,师字后边有个儿化音,老韩这家伙把我性别都弄错了,还好没弄错我的姓),这种职业地方上根本没有女人会做,好不容易才把人家请来的,你家算是烧高香了,不幸中万幸啊!
少女的父母压根也没怀疑,母亲上来拉着我戴着橡皮手套的小手,摇了两下,说谢谢了田老师儿,一定麻烦你把我女儿化漂亮点儿,让她美丽着走!少女的父亲,,递给我一个布提兜,说这是我女儿生前最喜欢的漂亮衣服,麻烦田老师儿帮忙给换上!我点点头,用清脆的女声说,放心吧,交给我,就是麻烦妈妈,要帮我一下,换衣服需要人帮忙的。
老韩和少女的父亲,帮着把放着少女尸体的小推车,推到了化妆小隔间里,我就开始了忙活。揭开盖着尸体的被单,少女似乎还在熟睡着,不难看出,生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微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唉,真是可惜了,天妒红颜啊。我让母亲去打盆温水过来,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毛巾,一个是要擦拭身体,另外还要给尸体的关键部位遮羞——我在这次化妆之前,还真是从没见过年轻女性的身体呢。
为了避嫌,我让少女的母亲,给少女擦拭身体,擦拭好的地方,就用毛巾盖着,我忙着在少女的脸上忙活:打粉底,扑定妆粉,刷腮红,勾勒眼线,抹唇膏。这个女孩和那些老太太不太一样,本身皮肤就好长得就漂亮,我没费多大功夫,就化得很出彩,当然,也没忘了,拿小刷子蘸着酒精,在鼻孔、耳朵孔里再细细地消消毒,毕竟,人家花了五百块钱呢,咱得多费点功夫对得起人家这笔巨款啊!
化完妆,少女的母亲也基本上抽泣着把女儿身体擦完了,我俩一块进行最艰巨的一项任务:换衣服。毕竟死人是使不上一点劲,觉得会特别重,我俩一边吃力地给少女尸体穿衣服,我一边不无好奇地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这真是一个漂亮的身体,是我见过那么多尸体里最漂亮的,似乎刚刚展开,似乎还没有力气长出太多毛发,皮肤洁白细腻,像涂了油脂一样,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幽亮又柔和的光。似乎,尸体还有温度,她还没有离开这个人世。我当时顾不上想太多,因为少女的母亲似乎心理有阴影,不敢使多大劲,累得我汗一直往下滴,心里想,千万别把妆打花了,露出原形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