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生活
学生盯着我看了一会,摇摇头说,“你怎么比我们高三的还苦。你的黑眼圈会不会太明显了点。”我苦笑,“还好,十二点以后更显眼。”学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脸“不知拿你如何是好”的无可奈何,“你这不是自找的吗?还真打算把自己活成一个传奇?”
读书的时候,因为困倦,曾在课堂上睡着过。不过,自打工作以后,鲜有此种经历。直到今年年初,决定自治失眠症,大大缩减了休息时间。于是,困倦犹如傍身的鬼魅,形影不离。有时,夜色浓稠,倦意来袭,不觉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似乎又回到了挑灯夜战的读书时代。更有甚时,起身站立,眼皮依然沉重不已,好似一声“睡”的令下,即刻便能昏睡过去。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的,能够勉强应对应接不暇的工作和越积越多的学习任务。不过,不知为何,自觉专注力大不如前,于是开始心生焦虑。
怀揣着迫切的期待,买了一本关于专注力的书,翻看之后,无比丧气。我和工具类书籍之间无形的挡墙仍然横亘在那里。但是,又不甘自暴自弃,只好开始试着仔细观察自己,试图从自身寻求破解谜团的线索。
某日,在起身如厕都显奢侈的工作日里,突然发现了自己专注力日渐分散的原因。
在校的大部分工作需要面对数百号人的各种诉求,处理把办公桌围得水泄不通的文书档案和资料,加之教学任务和随时被打断的工作节奏,一心多用似乎成了应对的唯一途径。于是乎,日积月累,虽然练就了能够同时处理多项任务的能力,但副作用就是,一旦试图专注于某件事,就容易疲惫和犯困,似乎身体已经不屑于应对单一的事物。
事已至此,捶胸顿足也回天乏力,为求自救,只好硬撑着沉甸甸的眼皮,跟头脑混沌的自己死磕。不过,我确实说不好,这般死磕是否真有意义。但是,听之任之并不是我推崇的生存之道。于是,每每意志动摇,就得给自己猛灌鸡汤,比如,“凡事总有过去的时候,有时回头去看劫后余生的自己,才发现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高考临近,工作之余的时间几乎都被排满了课。数年前,还在公司全职的时候,曾创下过20天连轴转,上了200+小时课时的记录。当时,似乎不曾有过体力不支的疲惫感。但现如今,每每遇到连上12小时的日子,最后几小时往往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强撑着才行。近日,还因为大课、小课外加教研,声音劈了,明显中气不足。今天早上第一节课,刚开口,学生一脸无奈,“老师,没事,你声音可以小一点,我听得到。你嗓子都哑了。”于是,我不禁纳闷,难道是年纪渐长的缘故?
仔细想来,其实并非如此,毕竟,作为一名热爱教书的教书匠,上课自然不会成为一种负担。我想,问题仍然在于需要一心多用的生活状态。
除了本职工作,兼职上课,各类备考,管理自己的公众号之外,近来重新肩起团队发展的任务。虽然会担心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但这一直是我希望为这个小团队做的事。
三年多前,还在公司的时候,每周都会带着团队的老师教研、磨课、探讨教学问题。记得公司的其他同事私下里告诉我,“几次看到你们团队会议,我都有脊背发凉的感觉。”我不解,同事解释,“虽然你平时为人淡然温和,但在例会上,你身上自带杀气,对团队里的成员可以用‘严苛’来形容。”我苦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同事话锋一转,似在安慰,“不过,团队里的成员对你很是信服。我想,除了大家看到了自己的成长之外,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你总像母鸡护着小鸡那样维护团队成员的利益。”我再次苦笑,脑海里老鹰犀利的眼神和母鸡竖起羽毛的防御姿态交织在一起,怪诞而诡异。
不过,尽管如此,当被问及是否愿意再次肩起团队建设的任务时,我还是一口答应了。或许,真正该头疼的应该是团队里的成员吧。
此刻窗外夜色渐浓,依稀可以听到小区里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明天是周末,周五的夜晚自然成了孩子们周末狂想曲的前奏。听着他们的欢笑声,我不禁心生羡慕。是的,那种纯粹而干净的笑声让我无比嫉妒。细细想来,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上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三年、五年还是更早之前?
玛蒂尔德问里昂,“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仅仅童年如此?”
里昂答到,“总是如此。”
可是,就像日本导演北野武所言,“虽然辛苦,我还是会选择滚烫的人生,因为辛苦也能让人感到生之快乐。”
那天,我回答学生,“没想着要活成传奇,只不过不想留有遗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