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the mountains echoed群山回响》阅读
【自己的话】边翻译边回头看看这些原文。我感觉我都没有勇气复述完这对姐妹的故事。爱恨情仇，嫉妒羡慕，忠诚信义，骄傲自私，都那么强烈，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故事，尽管是五六十年前的姐妹。
忽然想起小时候，一个小学女同学的妈妈跟她大姨姐妹俩。来相亲的男人白净文质彬彬，竟然看上了妹妹（女同学的妈妈），那个要正式说亲给这个男人的姐姐一气之下神经衰弱，越来越疯，跟着老父亲独身生活。如愿以偿的妹妹结婚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把自己的独养女儿（我的同学）送到老父亲这里。那时大家议论纷纷，把她家的事当成多年的趣事在提起。我跟她三年级开始认识并成为朋友，两个十来岁的小伙伴爬上山，看那满山紫色的映山红。她跟我说起课文中的柏油马路，我好像对这个词一直记忆犹新。有时我们晚上一起去看露天电影，在她外公家门口分手。我已经记不得她的名字，只记得那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几乎不说起自家事情，更不说她那个孤独的大姨。
对了，我的同学叫琴。
【故事继续】
（又是少年时）
一个清晨，姐妹俩十七岁。她们坐在高高的橡树树枝上，脚晃着。
“Saboor会来求我，” Masooma用比较高分贝的耳语道。
“求你？”Parwana不解地问，至少没有马上理解。
“当然，不是他自己，”Masooma捂嘴偷笑，“当然不是他，他的父亲会来求这件事”
此时Parwana懂了。她的心落到了脚底下。“你怎么知道？”Parwana喃喃问道。
Masooma开始说起来，话语从她的嘴里扑出来，Parwana却几乎听不见。她的脑海里显出Masooma和Saboor结婚的场面：孩子们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海娜花篮，撒着花瓣，后面跟着shahmai和dohol的祈祷者。Saboor会伸开Masooma手掌，把系着白色丝带的海娜花放在她的手中。那些祝福的祷告，那些祝福的人群，那些祝福的礼物。这对新人会在镶着金边的头纱下面互相望着对方，相互喂食甜甜的果子露和玛利挞。
但是，她，Parwana会站在客人人群中，看着这对新人，她会露出被希望那样的笑容，去拍手，去祝福，尽管她的心裂成碎片。
风掠过橡树，树枝颤抖，树叶沙沙乱响。Parwana必须稳住自己。
Masooma停止说话，她笑起来，咬着她的下唇。“你问我怎么知道他会来请求？我来告诉你。不，我给你看。”
Masooma转过身开始掏她的口袋。
Parwana对此一无所知，什么也不知道。当她的姐姐转过脸，掏着口袋，Parwana将她的手心放在树干上，抬起，接着放下。这个树干摇晃起来。Masooma手抓起来，她失去平衡，她的胳膊乱舞起来。她向前晃着。Parwana发现她自己的手动起来，它们所去做的不是去‘’推”，而是在Masooma的后背跟她的指尖之间，这里有短暂即逝的时刻，在Parwana能够接触她的姐姐，接触到她的衬衫，在Masooma惊慌地叫着她的名字，这么短的瞬间她觉得她能够救Masooma，但是衬衫裂开，逃脱她的指尖。
Masooma从树上摔下来。看起来永远在下坠。她擦过树枝，惊起飞鸟，摇落树叶，她的身体旋转着，弹跳着，撞断小树枝，直到一个厚粗的树干，就是那个挂着秋千的树干，让她的后背明显地撞击受伤。她的身体向后折起，简直对折起来。
几分钟后，大家围绕着她。Nabi和他们的父亲叫着Masooma，摇晃着她。大家脸朝着她，有人握着她的手，她一只手紧握着拳头不松开。当大家打开她的手掌，里面赫然是十片小小的树叶。（还记得Nabi的故事里，求橡树一个愿望，若答应就会落下十片树叶吗？）
（回到现在）
Masooma说，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你必须现在去做，如果你等到明天早上，你将不会下这个决心。”
围绕着她们，在微弱的篝火照耀下，是死一般的黄沙，山脉吞噬着的黑暗。她们朝Kabul方向走了两天，Parwana跟着着骡子，Masooma趴在骡子身上，Parwana抓着她的手。她们走在陡峭崎岖的路上，在上上下下的山崖的边上，脚下是零落的野草，匍匐在石头缝里。
Parwana站在火堆旁，看着Masooma，她正围着毯子在火堆的另一边上。
“那Kabul不去了？”Parwana问。
“喔，我以为你是聪明的那个”
“你不能要求我这么做！”Parwana说。
“我太累了，Parwana。这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我的存在是对我俩的惩罚”。
“那我们就回去，”Parwana说，她的喉咙开始发紧，“我不会这么做，我不会让你走”。
“你不会，”Masooma开始哭起来，“我让你走，我现在解放你”。
Parwana想起很久前的晚上，Masooma站在秋千上，她推着她。她盯着Masooma伸直她的腿，点着她的头，让秋千在每一次推的时候荡到最高，她的长发飘起来。她记起她俩所有的布娃娃，他们用旧衣服将它们打扮成新娘的样子。。。
“告诉我，妹妹”
Parwana眨着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她用手背擦着鼻子。
“他的男孩，Abdullah，还有那个女婴孩，Pari，你会爱他们跟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吗？”
“Masooma”
“你能吗？”
“我会尽力 ”Parwana说。
“很好。那就嫁给Saboor。照顾他的孩子们。拥有你自己的孩子。”
“他爱你。他不爱我。”
“他会的。给他时间”
“这是我应该做的，”Parwana说，“我的错误，这一切。”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这是我唯一想要的事情。人们会理解的，Parwana。Mullah Skekib会告诉他们。他会告诉他们，他为此事给了祝福。”
Parwana抬起脸，朝着黑暗的天空。
“开心起来，Parwana，请开心，为了我。”
Parwana觉得她就站在把所有事坦白的边缘，告诉Masooma她是多么错误，她是那么少的了解她的同胞姐姐，告诉她这么多年她的生活充满了歉意。但是又怎样呢？用Masooma的原谅来解脱自己？她把话语吞下。她已经让她的姐姐受够痛苦。
“我想抽烟 ”Masooma说。
Parwana想继续抗拒，但是Masooma已经截止她的话头。“到时间了”她说，艰难地，坚定地。
Parwana开始往烟袋里装烟丝，手颤抖着，装平时的量。
“再多些”Masooma说，“更多”。
她的脸颊潮湿，Parwana装了一些，更多，更多。她点燃，将烟杆递给Masooma。
“现在，”Masooma说，黄色的火苗点亮她的脸，她的眼睛，“如果你爱过我，Parwana，如果你真是我的姐妹，就走吧。没有吻别。不用说再见。不要让我请求。”
Parwana开始说些什么，但是Masooma只是艰难地咳嗽着，把她的脑袋转过去。
Parwana慢慢地抬起她的脚。她走到骡子边，把马鞍拉紧。她抓紧缰绳。她突然不知道如果没有Masooma她将如何生活。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她将要如何忍受Masooma的缺失带给她的不是重担的卸去？她将如何弥Masooma不存在的漏洞？
“用心”她经常听到Masooma这样说。
Parwana拉起缰绳，转着骡子，开始走起来。
她走着，走在黑暗里，阴冷的风吹过她的脸。她抬着头。她只后来转过头一次。从她潮湿的眼睛里，她看到远处的火，非常小，暗，黄色的火苗。她知道，很快，这个火苗就会熄灭，Masooma就会冻僵。她想立即回去，给她的姐姐盖上毯子，在她的身边躺下。
Parwana将她的车轮转过去，继续走着。
突然，她听到什么。很远处，压抑的哀哭。Parwana停下来，她斜着头，再听。她的心脏在她的胸膛里猛跳起来。她想着，是不是Masooma改变主意了让她回去？或者不是，是沙漠的狐狸，或者黑暗中的风声。Parwana不确定起来。她想可能就是风声。
“不要丢下我，妹妹。回来。”
只有回去才能确认是不是这样。Parwana开始这么行动起来：她转过去，朝着Masooma方向走了几步。接着她停下来。Masooma是对的。如果她现在回去，等天亮了，她不会有勇气这么做。她会再一次留下来，她将永远留下来。这是她仅有的机会。
Parwana合上眼睛，风吹起她的围巾，抽打着她的脸。
没有人必须知道，没有人。这将是个秘密，这是她跟大山的共有秘密。问题是她将如何保存这个秘密，Parwana知道答案。她将用她的一生保守这个秘密。
她又听到远处的哀哭。
“所有人都爱你，Masooma
没有人爱我
为什么，姐姐？我做错了什么”
Parwana无表情地站在黑暗中很长时间。
最后，她决定了。她转过身，低下头，朝着她看不清的天际走去。从这时起，她不再回头望。她知道，如果她这样做，她会脆弱起来。她将失去她拥有的，因为她看到了那辆旧自行车轮，从山下冲下，在岩石和尘土中弹跳，尘土飞扬。她坐在车后座上，Masooma骑在车座上，她是那个手握车把的人，把自行车倾斜起来。但是Parwana不怕，她知道她的姐姐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世界在车轮的飞速转动变得兴奋起来，风吹着她们的耳朵，Parwana透过姐姐的肩膀看过去，Masooma掉过头，她们大笑着，那些狗在后面追逐。
Parwana朝着她的新生活前行。她不停地走着，走在黑暗中，像在她们母亲的子宫里前行。当天空抬起，当她看到东方的一抹苍白的光敲打着天的边际，她觉得她获得了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