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

离开巴黎 第三场

2017-05-31  本文已影响0人  二郎唐

1. 外景  共和广场  白天

玛丽安娜雕像上攀爬着一个穿着一战军服的僵尸,浅蓝色的大衣和鲜红的裤子上血迹斑斑,红色领章上取代编号的是两个骷髅标志,一把斧子深深插进头盖骨里,左眼的眼球从眼眶掉出上下晃动着悬挂在嘴边,半张石灰色的脸融化到只剩白骨,下巴连着的几坨肉稀稀拉拉地流到肩膀上。他一只胳膊扛着勒贝尔步枪,另一只手抓住玛丽安娜雕像往上爬,头顶是雕像上的法兰西精神标语“自由,平等,博爱”。脚下则是僵尸们拉开的答标语“僵尸出没”。标语后面的僵尸队伍已经长得望不到尾,但能看到四面八方不停有新的“僵尸”涌进来。广场上充斥着野兽般的嘶吼和嚎叫,装扮好的僵尸们互相挑衅还不忘吓一吓围观的路人。广场西南角有专门免费为临时起性的人化僵尸妆的地方,仿佛一条僵尸生存线,源源不断地产出新的僵尸。有人甚至给怀里的婴儿也装扮上,推着白底涂满血色颜料的婴儿车一坡一坡地作为僵尸妈子走在队伍里。塑像下安静地坐着一个骑着奇怪车子的老人,他没有打扮成僵尸的样子,而是戴着过时的飞行员皮帽和眼镜,留着遮住嘴的浓密白胡子,一身满是补丁的彩色麻布衣服活像马戏团里临时兼职的科学怪人,他手里拿着一根竖笛,身下坐的与其说是自行车不如说是两辆自行车和一堆钢铁零件拼的老马车样式座驾,车头的螺旋桨和车尾的风向轮让人觉得他骑着骑着就能飞到外太空去,黄铜色的车架以及前后各有一个的Disco彩灯透着股说不上来的魔幻劲儿,安在车子最前面的两个大大的复古老爷车灯一下就把人带进了凡尔纳的蒸汽朋克世界。他手里的竖笛连着一个放在车上的音响,虽然整个广场充斥着僵尸的嘶吼,他的笛声却一直依稀听得见。哥特风格的镇魂曲如同一剂鸡血让汇集而来的僵尸兴奋不已。玛丽安娜塑像的底座上仍然摆着缅怀巴黎恐怖袭击中不幸去者的鲜花和蜡烛,裹着雕像一周的悼念条幅因为日晒雨淋而字迹扭曲变形,倒是和现在的场景浑然一体。原本忧伤肃穆的广场瞬间被渲染成了僵尸们的凯旋之地。

广场旁的几家咖啡厅几乎没有人甘心在室内安静享受早餐,全都兴冲冲坐在露台上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这电影里跑出来的盛况。除过僵尸,汇聚在这最多的就是摄影师,每个摄影师都掏出相机拼命按快门,他们比僵尸们还表现的如饥似渴。当然僵尸们也十分配合,卖力在镜头前展现自己。平时在广场上巡逻的警察今天都知趣地退到了广场边,摆出一副“你们玩的高兴就好”的姿态,悠闲地拖着枪来回踱步。皮皮把自己的二手小摩托锁在广场角落,准备趁着游行还没有正式开始挑几个有特色的僵尸拍点特写。最先拍的是一群《寂静岭》风格僵尸,一个身穿染血护士服的独眼女僵尸带着海带船长眼罩,一条断腿拖在地上,肤色青灰,左手拿一只巨大的针筒,右手一根粗粗的锁链牵着身后的四个病人僵尸,锁链拷着他们的脖子,四个人身上缠满绷带,漏出来的地方都血肉模糊,他们有的缺手有的短腿,护士使劲一拉锁链,后面的四个病人僵尸就发出低沉的嘶吼,五个人就这样连在一起慢慢向前挪动。接着拍的是扮成古墓丽影劳拉的性感僵尸,超短裤黑背心,腿上带着枪套,和电影里一样的扮相,只是脸涂得如墙灰一般,一道横穿全脸的伤疤努力向外翻着,皮下的筋肉和骨头依稀可见,嘴里一口尖尖的獠牙,身体的其他地方也都遍布一节一节暴起的血管。一看到皮皮的镜头,立刻冲到相机前拔出插在大腿上的手枪瞄向镜头,皮皮也用清脆地快门声回应了她。随着皮皮逐渐像广场中心走去,周围的僵尸越来越密集,时不时就有热情的僵尸打一个措手不及的“招呼”,胆量再大,一来二去心脏也顺着食道往嗓子眼儿溜。

照了一阵子低头翻看照片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死死地抓住皮皮的肩膀,脖子一紧,一张嘴咬了上去。皮皮尖叫一声拿起相机向身后一挥,一团黑影嗖地弹开,皮皮一只手按住刚才被咬的地方,另一只拿相机的手冲着前方胡乱挥打,她四周的僵尸们都吓得急忙闪开。

希望

(老派港式僵尸片中僵尸的打扮,穿着清朝官服,脸涂得惨白,重重的黑眼圈,两坨圆圆的红脸蛋,嘴巴惨白中间一点红,戴着僵尸牙套,官帽上贴着一张符)

哈哈哈哈哈,瞧你吓得。

皮皮

(停下胡乱挥打的胳膊,一脸过分惊吓导致的怒气)

你谁啊!(大声吼)

希望

(掀开挡在脸前的符,翻了个白眼)

还能是谁啊,这种脱俗的扮相除了我还有谁能想出来。

皮皮

(从上打下仔细打量了一下)

希望!你要死啊,吓死我了!(一边说一边扯住希望的袖子狠狠拍了下他后脑勺)怎么不早说你要来。

希望

我哪儿知道你要来,今天鲁西不是要回国,我以为你们俩一准儿抓紧最后时间好好缠绵呢。

皮皮

别瞎贫,你们周六不都要上课么,怎么跑这来了,你自己来的?

希望

我一学话剧的在教室里啃书能学着什么,艺术源于生活,真正的艺术要在生活中学习!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翘课这个词儿差生专属的啊,而且伟大的艺术家都需要孤独的前进,孤独的摸索,孤独的自我升华!更何况,没人愿意陪我画成这样一起来,那群人太无趣了。

皮皮

别说你这造型在一群欧洲丧尸里还真挺特别的,快我给你好好照两张说不定明天头条照片就是你。(说着举起相机)

希望

哎你要拍出那种一束追光打在我身上的感觉,就是那种东方来的神秘僵尸之王遗世独立的感觉。你低点儿,再低点,要显得我很伟岸,哎呀,不要框进旁边那两个穿和服的日本骚货,把我的东方气质都抢掉了!(一边使劲儿凹造型一边指指点点)

皮皮

(翻了个白眼)

有完没完,当是给你拍写真集啊。我要去前面等着拍游行全景了。

希望

我这是对艺术精益求精,你快去前面占个好机位,一会儿开始游行我挤到前面去你要拍出那种法国僵尸群魔乱舞中间我一枝独秀的照片,信不信连修片都不用就赶超各种时装大片。快快快,我现在就热个身。

皮皮

那你一会儿好好努力吧,这么一堆人高马大的,你的小身板儿别没挤到前面挤进医院了。(说完向队伍前面走去,消失在了人群里)

皮皮走到队伍最前方,站在广场角的座椅上调试相机,准备一会拍摄僵尸全部集结好开始游行的场景。

2. 外景  僵尸游行队伍末  白天

Sébastien和女友Julie走出地铁口,分别扮作丧尸版的小丑和小丑女,虽然没有大动干戈地弄出皮肉模糊的样子,脸上身上也是摸足了血浆。Sébastien腿伤并没有经过一夜而自己愈合,反而红肿起来,但为了不扫Julie的兴,对自己昨晚被老鼠咬的事只字未提,想着一会儿游行完再找个诊所看一下了事,可不知是昨夜在万人冢着了凉还是一早吹了冷风,Sébastien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浑身发热,头也痛的厉害,走路也有些不稳。

Julie

让你别和那么多酒偏不听,一年就这么一次僵尸游行去年你就和那帮狐朋狗友喝到第二天起不了床错过了,今年又不长记性,昨晚不知道你喝了多少,现在看起来都还醉醺醺的。

Sébastien

我昨晚就喝了一罐啤酒,亲爱的我们这不都来了吗,折腾一早上化的妆别不高兴,快,我们到队伍最前面去。(说着拉起Julie往前挤)

领队的一战僵尸

(对着下面大喊)听我说(一只手收拳举过头顶,一只手拿枪)

下面的僵尸停止了嘶吼慢慢涌向前去,希望借着身形瘦小的优势左窜右窜真的挤到了队伍正前方,一占住位置立马两条胳膊向前伸平做出老牌港式僵尸的经典动作一边向皮皮使眼色,时刻预备好等着游行开始的口令。Sébastien和Julie来得太晚最终没能挤到太靠前的位置,夹在了队伍中间。

领头僵尸

我们的大日子终于来了,闻到血肉的味道了吗?让我听到你们的怒吼!

整个广场的僵尸一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仿佛暴虐的困兽一般时刻准备冲破最后一道防线。第一排队伍两端的僵尸把地上的横幅高高举了起来,满是血迹的白布上几个血色的大字“僵尸出没”,吹笛老人调转车头行在队伍最前面。嘶吼声中领头的僵尸跳下塑像站在吹笛老人车后的音箱上,又一次收拳举过头顶向大家示意安静,并回头向老人示意。全场寂静,一群怪物面部肢体狰狞等着爆发的那一刻,仿佛气球被吹到即将爆炸的临界点一样,稀薄,高气压,静寂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路过的人和餐馆露台久等的食客都屏住呼吸举高了手机和相机期待着爆发的那一秒。一阵万籁俱寂后,清幽的笛声像一根穿着丝线的针,从队伍头射出,穿过空气直直刺向队尾,被划开的空气仿佛核辐射一般向队伍四周波散开来,曲调回转清幽,诡秘寂寥,正如指引百鬼夜行的招魂曲,老人一边吹奏一边驾驶车子缓缓前行。

听到笛声的僵尸们像汹涌喷发出的岩浆,瞬间竭力嘶吼,广场区域两条街外的人都能被这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出一身冷汗。伸出的腐烂手臂,血口獠牙即使是知道真相来看热闹的人都不免吓得向后直缩。

皮皮抓住每一个角度使劲儿按快门,拍下全景后立刻跳下椅子跑到了队伍最前端一边倒着走,一边抓拍。

挤在游行队伍里的Julie兴奋极了,一边跟着一众僵尸嚎叫,一边举着手机不停自拍。一旁的Sébastien在人群里感到越来越喘不过气来,走路开始变得摇摇晃晃,伸手去扶女友,Julie却根本没有在意,自顾自地和旁边的僵尸们拍合照,他变得越来越跌跌撞撞,腿上伤口处的黑色血管印在毫无察觉下逐渐爬满全身,爬上了脸,爬上了脑袋,但这在本来就奇装异服群魔乱舞的队伍里完全没有人察觉,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一段不短的路后僵尸们开始显得有些疲惫,领头僵尸作为游行的气氛调节者又一次开始发号施令。

领头僵尸

午夜将至,让我们一起倒下。

(说完下面的僵尸们齐刷刷的都躺了下来,Sébastien终于撑不住扑倒在了地上。Julie和周围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异样,皮皮也赶紧站在高处抓拍了几张僵尸躺满地的画面。Sébastien突然在地上开始抽搐,一边抽搐一边翻白眼。大家都安静的躺下以后这显得有些不寻常。周围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但都以为他玩的太入戏。)

Julie

亲爱的差不多就行了,我就跟你说这游行好玩吧,早上你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现在演技大爆发啊。(周围的人忍不住开始拿手机拍他)

但Sébastien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身体继续剧烈抽搐,越来越剧烈,身子不自主的试着从地上翻起来,眼白也翻的越来越多,黑眼球像是翻到了后脑勺,整个眼眶只剩下爬满血丝的白眼球。由于队伍太长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完全没注意到队伍中间的这一细微变化,只有他们周围的一圈人沉浸在这鲜活的演技里惊叹不已。

Sébastien旁边的人1

嘿哥们,下一季《行尸走肉》不选你太对不起你的演技了。

Sébastien旁边的人2

你是不是学过机械舞,这动作怎么做到的。

Julie

(扯住S衣服)亲爱的别闹了,快停下来。

突然,Sébastien在地面上剧烈摆动几下扭曲地站了起来,周围的人包括Julie在内仿佛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躺着看着他要做什么。一地躺着的僵尸中间突然站起来一个显得十分瞩目。

一战僵尸

午夜还没过去已经有僵尸迫不及待了吗?

Julie

你在干什么快躺下(扯着S衣角小声说)

希望

高手在民间啊,这么会抢镜头比我还不要脸。(往后看了一眼)

皮皮也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僵尸,将镜头对准了他。

领头僵尸

既然大家都迫不及待,那僵尸们再次苏醒过来吧。

一声令下,僵尸们又迎来了一波高潮,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嚎叫着爬了起来,S的异样瞬间被淹没在了人潮中。然而没有人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一秒即将发生他们最渴望也是最不希望的事情。Sébastien 伤口长出来的黑色血管爬满了整张脸,他突然将脑袋转向Julie,嘶吼一声扑向她,咬断了她脖子上的大动脉,一口一口的啃食起来,旁边的人一开始以为是两个人安排的桥段,惊得睁大了眼球。

旁人1

Oh my god,我来了第三年了,从来没看过这么逼真的演技!哥们儿你赢了。

旁人2

这他妈比电影特效还逼真啊。

没有两秒被吃掉半个肩膀的Julie也翻着白眼抖动了两下扭曲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旁边的人,Sébastien则转身扑向另一个人,大家开始意识到这并不是演戏……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