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七十四）

笑嫣从那天在工地见到父亲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去陪同学逛街，再也不去买漂亮的衣服，再也不抱怨食堂的菜难以下咽……她整日泡在书籍的海洋里，只有吃饭和上厕所时才滚出脑袋换一口气。

终于，在升学考试时，她以全班第二，全校第五的成绩考入高二年级英才班。为了提高升学率，学校按照成绩把班级分为三个等级，成绩最好的为英才班，其余两个为实验班和普通班。

当笑嫣把这一成绩告诉父亲时，隔着电话笑嫣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喜悦之情，“真的吗？我，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这，这，这大概是咱们家今年最大的喜事了。不过，你也别只顾着学习而忽略了身体，要劳逸结合，在学校吃饭时尽管捡好的吃，爸爸现在不缺钱。好了，我不啰嗦了，我今晚必须和你文强叔喝两口。今天太高兴了。”

晚上收工以后，向前好好洗漱一番，换上那件一月前买的丅恤衫——那件因为去学校看望笑嫣特意在市里买的丅恤衫。裤子也是去年来这里送女儿买的那条，他一直舍不得穿，一年来，他只有去学校看女儿时才偶尔穿一次。换好衣服正欲去找文强，文强已抢先一步过来找他，并且也穿了干净的衣服。文强还没走近向前就激动地说：“走，喝两口去，我今晚太高兴了。必须去外面撮一顿。”

“走，我也早厌烦了白菜配馒头，正好换换口味。”文强愁容满面回答。

向前这才注意到文强满脸不悦的样子。自己也收起脸上的笑容，略带严肃地说：“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唉！一言难尽呐！走，一会儿吃饭时再聊。”

工地边的小饭馆内，已经人声嘈杂，屋顶的两台电风扇，卖力地旋转着。他们两个在最里边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文强刚坐下向前就兀自来到柜台边，点了他们平时吃的花生米和猪头肉，又特意加了一个热菜红烧肉。

饭馆很简陋，都是用泡沫夹心彩钢板搭建而成，窗户也不大，尽管有两台大吊扇，还是让人觉得闷热闷热的。不过，这些并不影响生意的红火，十几张桌子几乎坐无缺席。柜台前还站着许多人，他们大多不在这里吃，买了之后用塑料袋提着到宿舍或者外面去吃。来这里吃饭的绝大多数是附近的建筑工人，饭馆简陋，食客们更是粗拙。他们大都穿着工地的工作服，虽然脏点儿，虽然味儿点儿。不过一窝狐狸不害臊，大家谁也不嫌弃谁。即使有两个讲究点儿的，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会被同化。大家喝着啤酒，就着各色凉莱，抽着劣质香烟，谈论着，说笑着……这大概是他们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刻了。

五六分钟花生米和猪头肉便端上，文强刚要向服务员报主食，就让向前喊停了。“再等一下上主食，还有一道硬菜没上来。”

“还有一道硬菜？”文强惊讶地盯着向前。

“我点了个红烧肉，整天在工地上清汤寡水的，一星期也吃不到几块肉。今天开开荤，犒劳犒劳自己。”

文强狡黠一笑说：“不对，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快说，是捡钱包了，还是中彩票了？”

“拿酒，咱哥俩边吃边聊。”

文强拿了两瓶啤酒，用牙咬开，也不用酒杯，两个人就着瓶子便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