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妇日志

        闺女二年级写第一篇作文，《快乐的六一儿童节》。在搞明白了作文是怎么一回事后，认真伏案一晚上，第二天早晨说：“妈妈，我的作业还没写完。”一晚上没写完作业，这是多少作业呀。拿过作业本一看，我就笑了。闺女写了好几篇，不会写的写拼音，能用读音一样的字代替一下，就代替一下。从早晨怎样起床，然后穿衣，然后吃饭，然后上学，然后老师说······一路然后下去，洋洋洒洒写了几篇，还没写完六一儿童节联欢会。涂涂改改，一笔一划，孩子记录的详详细细，更像是一天的时间表。突然有一天想起了这件事，我发现，我的每一天，怎么就过成了然后呢，没有重点，没有起伏。早晨起床，然后······然后······然后······然后睡觉，就像闺女的那篇作文，天天如此。如果可以把每一个日子刻成一块模板，我想每一天的模板叠上去，那完全是重合的。今天就写我的每一天。

      早起，老杨上班走，我说：“青蛙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在家也没人同情，顺手卡门的声音清脆洒脱，房间里立即安静了下来。家庭主妇的日常没有严格的上班制度，几点钟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在吃饭的人回家之前，饭在桌子上放着，那就是一百分。可家庭主妇的日常又是繁琐的，零零碎碎，杂七杂八，该收，该藏，洗洗涮涮，你不去干，永远不会完成，没有时间表，又有一张无形的雷打不动的完全靠自觉的时间表在那里，你必须去做，这就是一个家庭主妇的功课。

      赤脚跑到阳台上，看看我的多肉，一棵一棵的看上一遍，算是跟它们打招呼，也让自己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然后换上出门的衣服去买菜。

      买菜在早市，离我家一两百米的距离，两三分钟到达，就算菜已经切好，发现没有葱，马上去市场买都会来得及。市场是一成不变的，卖水果的，卖鱼的，卖菜的。每一家摊位也是固定不变的，一次缴一年的租金，可以得到几米的摊位。市场里也有变化，随着不同的时间大海里出产不同的鱼，虾，贝类，市场也随之卖相应的海鲜，卖菜的也随着节令变化着不同的蔬菜，哪一家的鱼是自己承包的渔船，哪一家是在水产批发市场进货，哪一家是菜农自己种的菜，哪一家是菜贩子，经常去市场我都是清楚的。在早市的外围，有一些农民开着自家的三轮卖一些自己家产的水果，蔬菜。这些人不固定，临时缴纳一天的摊位费，但是他们的水果特别新鲜而且便宜，我喜欢买他们的。也因为他们不易，所以和他们从不讨价还价。

      今天还没走到市场，沿路边就有许许多多卖樱桃的，这个季节樱桃上市，一家一家，用桶装的，用盆盛的，用保温箱的，各种能用得上的器具。淡红的，深紫的，各家招呼着顾客，赞美着自己家的樱桃。5元10元12元15元还有20多的，百货送百客，也描述不尽。但是今年的樱桃真是便宜，这是我的想法。樱桃下来的时候也是桑葚成熟的季节，市场上的桑葚也多了起来。我想着每一年到永安庄山上被我称作“山顶仙人”的大嫂家的樱桃和桑葚也熟了吧，今晚问问老杨可不可以早点下班，去走一趟。

    一贯的线路，先去鱼市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海鲜。一进鱼市，天天卖虾的那个小媳妇“最开始是一位干练的姑娘，我们看着她变成了媳妇，当上了妈妈。”今天她卖的是海螺，15元二斤。她说：“今年大海里收成海螺，这种海螺 好多年没这么多了，所以便宜。”大海也一样，每一年不一定什么多，去年大海里红虾最多，我们买了许多便宜又新鲜的红虾。海鲜讲究的就是一个新鲜，那种大海的味道，海边的人都懂得。买了20元钱的。然后去菜市，菜市最开始的一排是卖肉的，卖肉的摊位在这个市场里是贵族，有单独的板房，这遇到下雨坏天，艳日高照，就显得很豪华了。买肉我只买一家，夫妻店。彼此已经很熟悉了，说说家常，开开玩笑，知道他们姓于，其余的叫啥名字，家住哪里？一概不知道。我称呼男的“大哥”，因为比我大。称呼女的“大妹”，因为比我小。和男的说起他老婆就说：“咱们大妹”，和女的说起她老公就说：“咱们大哥”。这种外人听起来很不能理解的称呼，我们已经叫了许多年。因为总是买他们家的肉，所以从来不欺骗我，真诚换真诚。在这里买了10元钱的肉，提着继续前进。熟人打一声招呼，卖豆腐的是一家三口，从我搬到这里他们就在市场上卖豆腐，开始是两口子，闺女毕业也加进来了，卖豆腐的活计就交给了女儿，父亲只负责做豆腐。女儿嘴很甜，就算我不买她家的豆腐，目光相碰也是微笑示意，今天她看见我说：“大姨，你来买菜呀。”和和气气。她也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孩子的娘。岁月就在这一天一天的来来往往中流走，我们守着各自的平凡。菜我买几家的，有菜农，有菜贩，有些人我感觉好交往，很实诚，我就愿意买他们的菜，有些人，我从不过问，感觉上不喜欢，我就是这样。他们现在也一样跟上了时代的节奏，一人手里拿着一只手机，没有顾客的时候也低头看上几眼，摊位上也有二维码，微信支付宝支付都可以。有的菜农我还跟着到他们家里采摘过，她们很热情，时间久了，尽管不了解他们，但是也成了天天见面，天天打交道的朋友，停下来说说话，我熟悉他们的音容笑貌。我在他们的称呼中永远是“买菜的大姐”，他们在我的称呼中统称“卖菜的那个人”。在早市附近就有一个大型超市，超市里的蔬菜也很多，但我一般不去，我更喜欢在这种市井中体会人情世故，感受彼此的喜怒哀乐，有温度的交易。

      走了一圈，熟人都打了招呼，节令菜也都询问了价格，买了土豆芸豆茭瓜，提着山的味道，海的味道，慢悠悠的回家，走在蓝白馒头小铺前，还没忘跟她闲聊了一会儿。

      到家已经10点了，闷了米饭，处理了海螺。老杨下班回家，米饭，土豆炖芸豆，海螺片炒茭瓜，已经摆上桌了，水也已经凉好了。我说：“老杨快吃吧。”老杨瞅着我说：“没有筷子怎么吃？”原来我忘了拿筷子，工作干得很不好。

      老杨休息了一会儿就又上班了，辛苦的老杨。下午比较清闲，我不看电视，因为没有耐心坐在那里把那么长的电视剧一集一集的看完，所以也从不打开电视，也不知道都流行什么电视剧。上网浏览一下，写几个字，就想起了山上的桑枣，应该出去溜达的时间，但是如果上山，就不用去溜达了。发微信问老杨：“下班以后去永安庄摘桑枣好不好？”老杨等了好久才回我，看来是今天的活比较多。“好的呀好的呀。”老杨写到。

      快6点了，老杨回家拉我，我们俩开车走在路上，这时电话响了，有一个喷漆的今天下午调的漆，色不好，有点偏黄，让老杨去重新调一下，老杨只得开回门市，拿了色母，去大修厂给他调好，我们再上路，等我们到山上已经6点多了。

      到山上一看，今年的桑枣特别好，个大，水分足，我俩开始采摘。果园的女主人过来。这个女主人，也是我在市场认识的，她冬天卖羊肉，其余时间干农活，卖水果。忙忙碌碌的一个人，老头子负责在山里干活，他们也吃住在山上。老头子今年春天把腿扭伤了，住了很长时间的院。其余的市场卖农作物，往家里买化肥，酒糟，等等一应大小事都是老婆子一人张罗，看她忙的像一个陀螺。4月份花开的季节我来过，那时候她病了，得了斜盘疮，长在头脸的部位。眼睛肿的成了一条缝，也还在开着三轮车出去卖鸭蛋。可今天看见她还没有全好，头发全部剪掉了，但眼睛不肿了，她说着：“老付呀，你来了呀，怎么今年才来？你病了呀，哦，俺家老头也病了，我在南面锄地。今年的樱桃完了，前几天的一场雨，樱桃整个都裂口子了，老头一口火气的胃疼，唉，老农民挣个钱真难呐，看着今年的樱桃长得个大，那知道能下雨，桑枣我也没时间摘，也没去卖，都落地了，明天可能会有人来采摘。唉，你们摘吧，羊好喂了，我去喂喂小羊，鸡鸭也得喂喂了，今天中午炖了一只雁，有农家乐的过来，唉，你们摘吧。”她跟我说着就掉头走了，转眼我就知道了所有的信息。我也知道了今年市场的樱桃价格为什么便宜了。我喜欢跟他们交往，不累。

      我们摘好桑枣，太阳已经下山了，两口子开车往家走，我说：“老杨，中午的饭热一下行不行？”老杨说：“怎么不行，简简单单的对付一下就行了。”

      这就是家庭主妇的一天，一天下来，然后······然后······然后·······。日子就在然后中平静的流走。